还算富裕的人家,姓白。
白家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方圆几里的男子都想娶她回家,但白家老爷说,要再挑挑,挑到最好的,再考虑要不要嫁女儿。
白家的女儿从小被父亲娇养着,养的对外面好奇极了,有天跑到外头的小溪里泡脚,遇到了一个胡人男子。
胡人男子自称叫铁木次,他带着白家的小女儿策马扬鞭,很快,两人坠入爱河。
本来以为,铁木次只是个普通的胡人男子,直到谈婚论嫁,白姑娘才发现,原来他是胡人里首领那一支的王子,虽然他那一支没落,族人却自认高贵,不愿铁木次娶低贱的汉人女子,还自作主张,给他送了三四个胡人侍妾。
铁木次的骑射是胡人里一顶一的。他不会甘愿就此被族人逐出,从此自甘平凡,白家女儿很了解他。
铁木次却真的很疼爱她,为了她,和族人起了冲突,可是族里的长辈不愿失去这样一个当首领的苗子,铁木次被打得遍体鳞伤。
白家的女儿含泪离开了他。后来,才发现,她怀上了铁木次的孩子。
铁木次发了狠,带领族人发动了内乱,他想,如果,如果快点当上首领,就可以赶快把心爱的女孩带回家。
可是这场内乱打了三个月,他几乎众叛亲离,输得一干二净,差点被处死。虽然没死,但是他却不得不东躲西藏的生活,只能四下和女孩私会。
女孩真的很傻,将怀孕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气得头脑发昏,急着给她张罗亲事,她不愿意欺骗别人,也不愿意嫁给别人,自己把自己怀孕的事散了出去,父亲气得昏倒,气血攻心,竟然就这样,撒手去了。
女孩心如死灰,心爱的男人没办法娶她,最爱他的父亲也撒手人寰。
就这样,生下来两个人的女儿。
铁木次没办法长期露面,在白瑾兆所剩无几的记忆里,父亲三个月才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会带着好吃的过来,但是身上总有无尽的伤痕。
白瑾兆八岁的时候,铁木次照例在深夜出现,他脸上挂着虽然勉强,却还是尽显慈爱的笑意,她母亲沉默地帮他上药、换衣服,最后,低声说:「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到头。」
铁木次的笑僵在脸上。
「再两年……再等你两年,如果还不行,我就……」小小的白瑾兆并不知道,母亲脸上那堪称支离破碎的神色,究竟是为了什么。
铁木次那天以后,再也没来过。
春去秋来,胡人又一次爆发了动乱,而这一次,比几年前的规模更大、有更多的人参与。
白瑾兆看着母亲日日在门口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你费劲苦心引发的动乱……」她目之所及,人心惶惶,「真的是对的吗……」
死了,全都死了。
没有人知道铁木次是怎么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杀出这样一条血路,也没有知道铁木次是怎么让前首领的长子对他俯首称臣,但是他就是做到了,他就是被大部分人推举,成为了胡人的新统领。
那一年,白瑾兆十一岁,母亲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母亲说,阿爸成功了,她就要成为胡人的小帝姬了。
可是,事态却并没有如此发展。
铁木次的成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勋,这背后有许许多多忠心的追随他的下属的心血,他们难以置信他们费尽心思推选的首领,居然要娶一个汉人做正室,要他们对两个汉族母女俯首称臣。
铁木次和他们据理力争,他不愿自己忠心的下士对他失望,内心深处,从王子变成逃犯的生活,他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下属们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去母留子。
白瑾兆身为铁木次的骨血,成为帝姬是他们唯一可以接受的,但是白瑾兆的母亲,不行。
铁木次的焦头烂额,母亲的以泪洗面,让白瑾兆出人意料的早熟起来。
白瑾兆微笑着说:「我的父亲说,他很疼爱我们母女。」此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净,甚至可以找寻到一丝身为阿碧时的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恶意、怨气,「所以,他为了保全我的母亲,把我丢到了中原,让我自生自灭。」
铁木次和下属据理力争,下属只能做出最后的退步——两个人,只能留下一个。
铁木次忍着痛,勉强地带上笑容,对仰着脖子要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抱的白瑾兆说:「阿兆乖,跟阿爸走,阿爸带你去中原玩。」
铁木次把白瑾兆送给了中原的一个汉人夫妻抚养。这位掌握全局的胡人统领没有算到,这对夫妻贪婪又卑鄙,拿到他给他们的抚养费以后,转手就把白瑾兆卖了,卷铺盖逃跑了。
白瑾兆就这样,在十二岁这年,在中原颠沛流离,尝尽人生苦痛,一路北上,到了京都这年,已经是十五岁了。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只是让她来京城看看的阿爸,怎么就把她卖给了这群只会打骂的老太婆,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
「母亲说,我会是胡人最高贵的帝姬。」白瑾兆终于露出了她平和以下的恶意,笑得恶劣极了,「是这样的帝姬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