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身世而瞧不起他,站在那的时候,腰板总是挺得很直,像一根钉子钉在木板上,带有坚韧的气质,和旁人全然不一样。
但是如今,这颗钉子似乎动摇了,茫然地看着天地间,不知自己为何奋斗这么些年。
我到时,他听见动静,恰好转过身来,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而这瞬间,瞧见他脸上难言的软弱,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这颗向来早熟的钉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岁罢了。
我将籍贯递过去,他接过,我忽然就很想知道,到底……到底为什么,他会选择沈清容。
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内心所想问出了口。不由得有些懊恼,这样是否过于冒犯了些。
他怔了怔,表情又显出一丝茫然的神色,许久才说:「阿碧身世可怜,又体贴人,没什么不好的。」说罢,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我是耽误你了,但你也不必……」
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什么,也知道我此举实在是太过唐突了,在我冷静地福了福身以后,我才低声说:「可是这样的丫鬟,不只我沈家有。」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9]
六月,皇上忽而下了急召,召兄长进宫,我便知道,京城的天,开始变了。
待当天兄长回来,面色凝重地告诉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胡人屡屡来犯以来,圣上就下了严令,不许胡籍再入京城,往来商贾也几乎是查到了祖宗十八代,更不许人私藏京城地图,以防胡人直抵京城,闹出大乱子。
可如今,边境那边来报,说是有一队胡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整个中原的地图,一路突破他们的搜查关卡,隐隐有直抵京城的打算,圣上忧心忡忡,于是此次封哥哥一个六品御史统领,叫哥哥去京城外二十里远的四百城守城,决不许胡人再进一步。
想来是由于哥哥曾上过西北,和胡人首领曾正面交过手的缘故。
我颇有些担心,便一连问了好几个关于胡人首领的问题:「胡人首领可有什么软肋可抓在手里?他行兵打仗有什么缺漏?对哥哥你算了解吗?」
哥哥颇有些无奈:「小妹你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我自然说:「全都答呀。」
哥哥虽知这些问题讲给我女儿家没什么用处,却还是细细说了,好叫我安心。
第二日,哥哥便披了战甲,前往四百城。
太平盛世时,自然是文官得势,到了多事之秋,武将便十分难得,哥哥赶上了好时候,刚入仕途便得了个六品官的位置。
与此同时,皇上下旨,严查京中与胡人里应外合的奸细,而大理寺现有的官吏大多熬成了老油条,京城势力盘根错杂,这种事还需要年轻人,不知轻重地查,才算有眉目,霍家贵妃又十分得圣上爱重,绕来绕去,人就选到了霍景宴头上。
哥哥抵达四百城不过七日,四百城便立刻传来消息,胡人果真抵达了四百城,欲从此打开通往京城的口子,哥哥率领三千人守城,才发现先前边境传来的战报有误,来的人哪里只一小队,粗略算来,也有两万人。
而哥哥在前线做好了死守的准备,胡人的队伍却好像轻飘飘地打了个弯儿,很快分了三个小队,往三个方向直突京城,这般迅勇的反应,不说首领手中有明晰的地图,和及时的消息反馈,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哥哥在前线焦头烂额,霍景宴在京城内也是忙翻了天,查籍贯缩范围,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儿掉。
胡人定是在京城安插了奸细。形势越发人人自危。
[10]
我心下担忧哥哥,怕京城内的奸细再传出什么消息再让哥哥遇险,只好找了沈清容来,细细询问霍景宴调查的近况。
沈清容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一手扶上侍女的手,轻飘飘地从马车上下来,摇动的发髻和她精致的容颜,对比起我的忧心忡忡来,都快不知谁才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小姐了。
阿水在我身后咬耳朵:「她倒是过的滋润。」
我按下她,我是十分不乐意和她打交道的,因为她也不算十分见得还愿意和沈家打交道,但我实在是担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进了室内,我叫人上了茶,便急切地询问起内奸一事是否有眉目,沈清容捋了捋自己的碎发,说:「眉目定是有的,夫君没日没夜地查看籍贯……」
我细细查看她的眉眼,比起去年冬天,已然有了贵妇人的贵气,不再有瑟缩着的小家子气,眉目间俱是从容的气质。
霍景宴真是将她养的很好,就像这贵气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
只是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该透露的半点没说。
我压下恼怒:「所以呢?到底查到哪一步了?」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可是机密,夫君特意嘱咐过,不可告诉旁人。」
这会不仅是我,连阿水都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叫你来讲的是要事,你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要紧的你倒是一句不说!」
沈清容听罢,皱着眉头把茶杯往桌上一拍,冷哼说:「小妹若是不懂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