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风波——方旭事件逐渐淡出视野后,我与小白的日常再次沉浸在一片久违的宁静之中。日复一日,我们依旧穿梭于生死之间,搬运着沉重的身躯,洗涤着灵魂的尘埃。这段时光,我尤为关注殡仪馆内每日的遗体入库记录,仿佛在寻找某种未了的牵挂。然而,半个月的光阴悄然流逝,方旭的名字始终未曾再现,这不禁让我心生揣测:或许他命悬一线,仍顽强地呼吸于世的某个角落;又或许,他的归宿已被另一片土地温柔接纳。总之,他与我之间的故事,似乎已翻过了篇章。若命运再度交织,我或许会邀他共赴一餐,以感激那段岁月中,他无意间给予我的心灵磨砺。当然,这感激之中,或许还夹杂着几分戏谑,比如,在他不经意间,让餐盘中点缀些许不易察觉的玻璃碎片,权当是对过往恩怨的另类和解。
夏日炎炎,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旅者,悄然攀上了季节的巅峰,带来了它最为炽烈的一次绽放。今年的奉北,仿佛被烈日紧紧拥抱,温度直逼三十七八度,而雨水却吝啬得如同黄金,难觅踪迹。老话说得好,雨水贵如油,今年算是应验了。在这段日子里,我白天忙于生计,夜晚则沉浸在《收池录》的奥秘之中,如饥似渴地背诵着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收池口诀。或许是我的执着与努力感动了上苍,这本晦涩难懂的古籍终于向我敞开了大门,其中的智慧与力量开始在我心田生根发芽。
我惊讶地发现,收池人亦拥有符箓之术,虽不及三大名扬天下的符箓之术那般繁复与强大,却也自成一派,简约而不简单。这五张符箓,分别名为震、开、调、破、法,每一张都蕴含着独特的力量与用途。作为收池人,绘制这些符箓的要求并不苛刻,无需深厚的道行作为支撑,即便是稚嫩的孩童或是年迈的老者,只要掌握了技巧,皆能绘制。然而,效果却因人而异,比如那“开字符”,专为活人开启阴眼之用,若我这样的初学者绘制,虽能成功,但时效却极为短暂,仅能维持二十分钟左右。
随着对《收池录》的深入研习,我愈发感受到收池人的职责之重与使命之神圣。书中提及,收池人的池中之水,源自非凡之地,需在中元节之夜,携带纸钱元宝与引路灯笼,赶赴阴集,方能购得。眼下,中元节已近在咫尺,作为老姜头的传人,我岂能缺席这场盛会?此外,年三十夜的坟地之行,亦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深知此行凶险异常,古往今来,无数收池人的弟子都倒在了这片阴冷的土地上,但我仍要一试,不能让老姜头在九泉之下对我失望。
谈及老姜头留下的那张红纸,我特地向王潘明求教。他告诉我,这红纸与出马弟子的堂单颇为相似,需择吉日,请专业人士举办开堂仪式。幸运的是,老姜头已为我绘制了收池单,算是我的引路人,因此我的开堂仪式可以相对简化。王潘明还提到,他的师娘是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中柳家的出马仙,若我需要,他可请师娘前来助阵。然而,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出马弟子的堂营人马众多,而我的收池堂却空空如也,连一位仙家都未曾收得,这开堂仪式又该如何进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暂时搁置开堂之事,待将来收得仙家后再行举办。眼下,我的首要任务仍是学习与准备:一是中元节赶阴集购买池中之水;二是年三十夜坟地收魂请仙。至于开堂仪式,或许只能等到明年再说了。
于是,我更加勤奋地投入到《收池录》的学习中,不仅熟记了其中的规矩与口诀,还开始练习绘制那五张符箓。虽然进展缓慢,但我已能成功绘制出“开字符”,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使用。
在此期间,我与小白还一直在追查圣马真的线索。那些关于圣马真的传说与野史如同迷雾般笼罩在我们的心头,难以分辨真伪。直到那个偶然的夜晚,我们在街头偶遇了一个书摊,其中一本名为《教派异闻》的古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书中虽多为荒诞不经的故事,但其中一句话却如同明灯般照亮了我们的方向:“圣马真信徒皆以身心乃至生命供奉真祖之神只,并自幼于肩头刻下‘真’字烙印,以示为真祖之后裔。”
这个发现让我们兴奋不已。原本还担心无法找到圣马真的成员,如今看来,他们那独特的烙印就如同标签一般显眼,只需稍加留意便能发现。然而,就在我们准备深入调查之际,殡仪馆内却又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我与小白刚结束午餐回到殡仪馆,正听王姐讲述她遇到的奇葩客人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条来自领导的微信消息。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将手机轻轻递给了小白,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小白,看来咱们今天又得接下一桩不那么‘划算’的差事了。咱俩得全力以赴,不仅要负责搬运遗体,还得亲自上手清洗,这可是咱们的老本行啊。”小白接过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如同冰冷的判决,让她的眉头不禁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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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还记得几个月前你担保的那个慈祥老太太吗?她今天在医院安详离世了。下午,你和白念雪得加个班,把她接回来,顺道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过,我得先声明,这是最后一次破例,我给你个内部优惠价,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掏腰包了,以后可没这样的好事了。”这行字,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在了我们心头。
“这……这是什么意思?”小白一脸茫然,仿佛陷入了迷雾之中,那信息非但没有为她解惑,反而让她更加困惑不解。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我站起身,对着王姐挤出一丝笑容:“王姐,有活儿了,我们先走一步,改天再聊。”王姐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羡慕与赞许:“去吧去吧,这殡仪馆里,像你这样年轻有为、心地又善良的小伙子可不多见。老赵真是好福气,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哈哈,不说了,快走吧。”
提到老赵,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是这里的老人,也是我师父,从萌生退意到真正离开,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却成了许多人眼中的幸运儿。但我知道,这背后的辛酸与不易,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殡仪馆的工作,压力大、收入低、还时常遭受误解与偏见。许多人对此避之不及,但出于种种原因,又不得不勉强支撑。王姐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她在这个岗位上坚守多年,早已习惯了那些冷言冷语和异样的眼光。她曾向我吐露心声:“喜好归喜好,我从没喜欢过这份工作,可又能怎么办呢?总得生活吧,这把年纪了,出去还能干什么?”
我与小白并肩走向停车场,她的沉默让我误以为她在为那条消息而烦恼。其实,我只是暂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轻声对她说:“小白,这趟我来开车吧,你去副驾驶休息会儿。”我主动接过方向盘,启动了车子,驶离了殡仪馆。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小白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大叔,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说这次是赔本买卖?还有领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我微微一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她的紧张:“哪有什么机密啊,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罢了。说起来,你还记得张睿吗?”
“张睿?苏雨灵的那个男朋友?”小白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又不确定,“他的儿子是你……难道这次去世的是张睿的母亲?”她的猜测让我哭笑不得。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张睿那次也是我负责搬运遗体,而且我还以内部优惠价帮他买了骨灰盒。那是我第一次破例,但绝不是最后一次。这次我们要去接的老太太,其实是我几个月前答应过要帮她处理身后事的人。有些事情,一旦承诺了,就得信守到底。”
小白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变换,而我们的心情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这趟旅程,不仅是对逝者的尊重与告别,更是对我们自己的一次心灵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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