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一手倚着剑,一手拾起方才两人打斗时撞倒在地的令牌,讶然道:「獬豸符?」
我尚在汤池中,这般与他说话,颇有些不自在:「方才那逃犯也这样说,应当是。」
宋引默淡淡笑了:「他竟舍得将这个给你。」
我有些疑惑:「此物可是很贵重?」
他却避而不答,只道:「我惯看不来秦二做派,你日后离他远些。」
我只觉这二人真真是有默契,不约而同般教我远离对方。不待我开口,他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眉目略微舒展,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一直戴在身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颈脖间红绳系着的双鱼佩,点了点头,然而思及我的小黄鸭荷包,一丝委屈不知从何处起,道:「我既收了,便时时带着以示看重,不似某人一般。」
后半句话不曾说出口,他闻言展颜一笑,笑得十分好看,从怀中掏出一物给我看,正是我所绣的小黄鸭荷包。他轻笑道:「前两日早朝戴着被父亲训斥了好大一通,说没个规矩,便只好贴身收在怀里。无心之举,竟落在了姑娘眼里。」
被他这么含笑看着,我只觉脸颊滚烫,先前言辞竟像是小女儿家的吃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大人如何知道我遇到了危险?」
「我在此处发现了半幅被斩断的脚镣,便知他定藏身于碧清泉宫内,想到你还在里面,就向管事要了你的位置,看你是否安全,」他顿了顿,语中笑意更甚,「姑娘一向疏离有礼,从不曾那般叫我,所以我便知晓姑娘定是遇险。」
我绞着手指,一时间心跳如雷,启唇方欲说些什么,他却向我伸出手,道:「我拉姑娘上来。」
我想我定然是方才泡温泉时脑袋进了水,不然我怎么会将手递给他,又怎么会教他一览无余地看到衣裳透湿芙蓉出水的好景致?
我土拨鼠尖叫着跳入水中,一时慌乱,竟将宋引默也连带着拽下了汤池中去,「扑通扑通」溅起两朵好大的水花。
我慌得一批,连连后退直到抵拢汤池另一端退无可退。他却处变不惊的模样,背倚着汤池池壁,眼含着笑意望着我,眼波流转间似是觉得分外有趣。
事已至此,我强装镇定,只想将他快些支出去,道:「大人东西掉了,劳大人出去捡。」
「哦?」
他音调拖得稍长,喉结滚动教我觉得……很有些诱人?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明知是笨拙的推辞,他却煞有介事地问我:「掉了什么?」
我略微思忱,微微一笑,信口开河道:「肥皂。」
(四)君子隙
汤池中波光漾漾,隔着影影绰绰的雾气,他眼底温存的笑意流转,只定定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模样,道:「敢问姑娘,何为肥皂?」
我:「……」
我要怎么和他解释重点在于出去而不在于捡肥皂本身?
正思忖着,却见他右侧手臂边的温泉水隐隐晕出红色,心下便觉不好,忙涉过水波去至他身边,走得太急险些摔在了他怀里。
他扶住我,这一动作牵引了伤口,又渗出更多血来。我只觉心惊肉跳,他却仿佛没有大碍的模样,只含了笑意揶揄我,道:「春桃姑娘这是在投怀送抱?」
我自不同他调笑,捉了他的右手一看,果真手臂处衣服被割破了一块,底下雪白的中衣已被染红,定然是方才打斗时无意受了伤。
宋引默见我眉宇间忧色十足,只安慰我道:「无妨,小伤而已。」
见他这般无所谓的模样,我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子气来,愤愤道:「脱衣服。」
他微微一愣,忽而笑起来,听我的话乖乖解开衣服的系带,道:「我初见姑娘,教姑娘替我包扎伤口,姑娘也与我说了这话。」
我亦愣了愣,垂下眼睫不语,心下却十分茫然,一时不知是如何做想。怀想那时我尚是受他胁迫,包扎得不情不愿,如今这样介怀他的伤口,又是出于各种心境呢?
此时自然是找不出绷带药物的,好在只是割破了皮肉,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血止住。
我环顾周遭,发现先前使女们乘在托盘里的衣物尚是干净完好,便上了池岸捡起逃犯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将衣物裁成规整的长条后,小心地拿在手上过去找宋引默。
他仍泡在水池中,含笑着看我捣鼓。我气不打一处来,瞪他一眼,道:「大人这样没常识,连伤口沾不得水也不知吗?快些起来。」
闻言宋引默眼底笑意更甚,似乎是极乐于看见我因关切而恼怒的模样,笑着连应了两声好,便从汤池中站起身来,坐在池岸边含笑望着我。因了要包扎的缘故,他半敞了上衣衣袍,露出受伤的右臂之余,衣袍里面的光景亦一目了然。先前泡在池中,他坐起身后,剔透的水珠从流畅的腹肌线条一路划至马甲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真真是一派惑人的好景致。
我却没什么心思看,只跪坐在他身边,另拿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拭去伤口周围的血水,再拿布条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一圈圈包好。
正当我系结时,他轻声开口:「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