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待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我知他是担心我一去不返,轻轻一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见我应承,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轻声道:「去吧。」
我依言转身离去,背过身的一刹那,眼底按捺了许久的泪颓然划下。
未走出几步,公子便唤住了我。我脚步一顿,顾及脸上狼狈,不曾回过头,只得听他在我身后轻声道了一句我等你。
我眼底蒙上蒙蒙的雾,眨了眨眼,又无声地滚下一串泪珠,忙抬手粗暴地拭去眼泪,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权当应过,而后步履仓促,落荒而逃。
我心底浮现着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这猜想不住在我脑海中激荡,几近压过了心里汹涌的悲伤。它在我耳边喃语,不住地催促我,教我迫不及待地想去印证它是对是错。
我到了夫人的葳蕤居时,院中一片寂静,一个仆婢也不曾留。我极其轻易地推门进了夫人的房间,抬眸扫视一圈屋内陈设后,径直去往妆台,握住冰凉的黄铜柜柄,拉开最下一层木柜,缓缓露出柜中静静躺着的五卷画像来。
我垂下眼睑,辨认出最靠外的画像是我亲手放进去的那幅,而后伸手拿出柜中最里的画卷来。系着画卷的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结,我却解了许久才解开。
画卷一点一点在我面前铺展开,待我看清画中人的面目后,心觉梦中持花作剑,一身风骨的少年总归有了脸。
眼睫轻轻一颤,旋即一滴泪砸下来,晕开画中少年月白衣襟的一点。
那少年生得一副湛然若神的好容颜,眼如盈盈秋水,眉似淡淡青山,眉眼盈盈处,人间春色尽揽。他着一袭出尘白衣,眼含一丝睥睨,生生压过人间风月无边。
我勾唇一笑,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心想这便是我梦中的少年,若这不是,便再无人是。
除却葳蕤居,还有一处要去。我竭力抑制住双手的轻颤,将画像轻柔地卷好放回柜中,而后离开葳蕤居回房,从枕边木匣中取出一沓银票,垂眸略一思忖,将自碧清泉宫后,再未派上用场的獬豸符揣入了怀中。
我到天香楼时,时辰已近正午,楼中食客熙攘,侍者穿行其间,或引路,或呈菜,分工井然有序。
甫一进门便有侍者上前招呼,侍者笑得热络,问道:「姑娘哪边就座?」
我抬眸,望向二楼最里处房门紧闭的雅间。侍者见状面露为难之色,微微皱了眉,欲与我解释时,我从怀中掏出獬豸符示予他看,问道:「这样也不能进?」
侍者微微一愣,忙躬身伸手相请,道:「能进!自然能进!贵人这边请!」
我垂下眼睑,跟随侍者上了二楼。侍者将为我推门时,我拦住了他,兀自上前一步,在门前伫立片刻后,抬手轻轻覆在了门上。这是一面雕琢着万字穿花的红木隔扇门,与我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我屏住了呼吸,手上稍稍用力,将门缓缓推开。雅间内轩窗半开,窗外天光徘徊,其下临窗而置的紫榆翘头案是梦中见得的模样,所设檀木屏风亦分毫未变。
我眼睫微颤,缓步迈入其间,每走一步都有明灭的画面涌现。这里我曾与那少年隔着桌案对酌,这里我曾捧着脸抬眸偷看那少年,这是我躲过的屏风,这是我行过的地砖。这才不是梦境,我曾在此间真真切切地邂逅过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少年。
那少年卖得一手好队友,可他偏能转瞬间便笑得无辜好看。他曾清立于此,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微微一弯,醉倒了天际韶光一片。
侍者引我入座,笑道:「这处雅间虽不开放,可东家有令,每日都洒扫着,十分洁净。」
我回过神,握紧了手中的獬豸符,问道:「你们东家可是姓秦?」
侍者点头,道:「贵人既拿着此符,定然是我们东家极看重的人,我等不敢懈怠,敢问贵人吃什么菜?喝什么酒?」
我勾了勾唇角,道:「便要酒,要此处最烈的酒。」
侍者见我神情不似说笑,亦不多问,依言去了,不多时,除却拿来一壶酒外,还呈上了几碟小菜。
我拿起酒壶往杯中倒酒时,侍者正布置碗筷,布好一副后,略略迟疑,旋即问道:「贵人昨日是与一个紫衣公子一道的,稍后那位公子可要来寻贵人?」
我倒酒的手微微一顿,轻放下酒壶,竭力作出风轻云淡的模样,轻声道:「只我一人,从此以往,他都不来了。」
侍者闻言轻瞥我一眼,自知失言,小心翼翼地退将下去。
我执着酒杯,浅酌了一口杯中酒,心道这酒果真是烈酒,甫一入口,火辣辣的滋味从咽喉一路烧至腹中。我酒量不算好,可偏要逞强般饮尽一整杯酒。喝得太急,呛出两行泪来。伸手欲将之拭去,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不住有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我索性不再擦拭,任眼泪空流,手执酒壶结结实实地倒满一杯酒后,再度抬手饮尽。两杯下去,目中已泛起浅薄的醉意。
孤身喝酒委实无趣,我提着酒壶起身,步履略有蹒跚,行至栏杆处凭栏独立,手肘搁在栏杆上,轻轻撑着头。
视线略往下偏,我瞧见楼下有一桌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