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琴书对此很是兴奋,主子出门,意味着她也能跟着出宫。
出宫啊,真是太好的事情了。
六月里日头愈发毒辣。
唐翘安生了两日,未曾出宫也几乎不乱跑。
倒是唐沁出去了好几次。
被政事烦扰之余听闻女儿近况,唐褚才算安心些。
“陛下莫忧,今日长公主身边的护卫已经全送到清凝殿了,平桐姑姑也过去了。”
“这就好。”
可他却没来由地感到些许恐慌,说不上来为何。
他给自己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可能是自己近来太累的缘故。
可虽然疲劳,这几日他却很有精神头。
起因是户部郎中卫闽递上来的一封有关大邕各地盐政治理方策的奏折。
自古以来,盐便是民生之本。
上至皇室,下至贫民,食不能无盐。
因此大邕自建朝起至今,盐业便是官产官销,自产盐到加工再到销售,便都是官府一手把控。
一方面,由朝廷出面管控各地盐价,可以防止出现盐价暴涨民生艰难的情形。
另一方面,盐业产生的税收也算是解决了大邕开朝初年的国库之困。
眼下大邕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国库已然很是充盈。可自打三年前户部案件掀起,他细查之后发现,地方盐业居然被有心官员控制。
一方面剥削盐户没日没夜地投入生产,另一方面又将一部分以盐高价私售给商人,商人又以更高的价格售出到盐产业稀缺的地区。
那些地区本来因着盐运输成本之故,盐价本就要高于湖广之地。
商户这一番输出,便叫盐价又涨了上去,可地方官员只回奏大肆夸大盐之运输损耗。恍惚一看不细查,便只以为那些地方是当真是路途不通,才有此等劣势。
倒叫朝廷又放低对这些地区的赋税需求,官员们则靠着剥削鱼肉百姓,私吞了不知多少银子。
而这些官员之所以这般放肆大胆,很大因素是因着各路勋贵做靠山。
才开朝不过两代,他这个当皇帝的,即便知道好些勋贵心怀不轨,有心惩治,却也得顾及着上一辈的脸面,不敢轻飘飘就罚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状况,借着几月前户部案件重审,他也迅速派人介入各州。
说是清查,其实也并不可能,勋贵们是打先帝朝就扎根的了,连他父皇在时都无法制止只能压制的事情,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了,虽然好不容易找到制衡勋贵的突破口,但要一击而中,还是欠些火候。
他不过借此先给各勋贵是施压,暂且警告他们管好手底下的人,不要做得太过罢了。
他深刻知道,要清除勋贵对各州的影响,须从根本上入手,彻底绝了他们掌控各方的资本。
近年来,他一边暗暗查探着各家勋贵的党羽,一边也更加坚定了要“举士族,兴科举”之念。
眼下士族已快要入京,明年科举之事,他早已郑重交代好筹办之事,唯一还叫他心有缺缺的,便是盐策。
他亟需一份足够有执行力度的,足以颠覆勋贵的盐策。
而出身平民的卫闽,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想及此,他老怀安慰。
好在朝中并未完全坏了,他还是有人可用的。
他看了看奏折上的卫闽二字,却还有些踌躇犹豫。
卫闽到底出身不好又被打压多年,业绩虽然不错,却还不够显眼。
若要直接给他侍郎的身份,恐怕朝中非议起来,他也不放开手在户部做事。
想到此处,他竟没来由地想起那日椒房宫里头那个倔强的身影。
骤然想到什么,他福至心灵一般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