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当年生母亡故前,太后照拂颇多,昔年皇族内乱之时,亦是太后命袁氏及姻亲多方援助才叫他有惊无险地坐上了皇位。
“皇儿是百官之主,更是万民之君。民心才是重中之重。”太后不喜穿华丽的服饰,一袭暗紫色简单纹饰的常服,叫人很难不生好感,“哀家知晓这几日朝中大臣们各执一词,很是扰你。哀家只来与你说一声,不管最终涉及谁,皇儿都不必看在谁的面子上轻松放过。”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眸光微有些涣散,“哀家老了,什么富贵也都享够了。只想好好守住先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莫再叫大邕陷入三十年前的混乱局面了。”
“是,儿子必不负母后教导。”
又过了不到半日,御史台便有官员纠察指出袁氏有人参与湖州一案。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当日下午,太后亲下懿旨,表明拥护永丰帝的决心。
无论是袁氏嫡子庶子,或是直系旁支,只要犯了罪,皆按律法行事。
可这一旨意却捅了麻烦。
言官们纷纷上书,有大肆痛斥太后食人肉骨的,更有人扬言太后乃是祸国妖后,在坊间造谣无数。
说太后借勋贵之便利和姻亲之族在民间大肆敛财,又说她平日里所食所戴都要数万金。
更细致些的,便说她一天光百年人参就能吃下好几根!
消息很快传到永丰帝耳朵里,他气得扔了好几本奏折。
“当真妖言惑众!”他指着地上的那些奏折,“这些大臣,竟敢附和民间浮夸不实之言,一定要朕彻查纪国公府!”
“那不过是袁氏一位旁支嗣子罢了!”
若一开始他还因为袁氏插足不悦,如今看到朝中如此情形来,他简直觉得荒谬得厉害。
这样大规模的造谣生事,借题发挥,倒像是有人暗地里使了手脚要抨击袁氏一族。
“看看,这都有些什么人。”永丰帝觉得可笑至极,“有御史台的,有门下省谏议主事的,还连个弘文馆的学士都敢言之凿凿给朕递折子上来!”
“太后为了朕的江山,劳苦而朴素,到了他们眼里,倒是连吃粒米饭都变成吃燕窝了!”
常礼躬身捡奏折,边道:“太后娘娘向佛,素来勤俭朴素,就连平日里皇后和贵妃孝敬些什么好东西也都不自用的。”
话虽如此,可偏有些大臣们不厌其烦地上书陈事。
到了后头,但凡有抨击太后的奏折,永丰帝都不再批阅,退了回去。
可太后再好的心性,经由此事,也被气病了。
万寿当前,一国太后却病重,这叫永丰帝甚是心烦意躁。
与纪国公府交好的勋贵之族无一不为太后和袁氏一族说理,可更多的还是主张彻查袁氏的。
连带着好几日上朝时,宣政大殿上气氛都极为紧张。
唐翘许多日未曾外出,却并未错过朝中的任何消息。
这日婉柔入宫,说起上午永丰帝跟大臣们争吵到拂袖而去的情形时,还很有些感慨。
“果如殿下所言,太后果真高招。眼下太后这一病,言官们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反倒会叫陛下更觉纪国公府冤屈,更不会落罪于袁氏本家了。”
唐翘正拿着一卷兵书在看,“父皇本就自觉愧对太后,眼下再有这样一出戏,湖州盐案的罪名,便要叫永宁伯府实实在在地背上了。”
“以一个永宁伯府,平息掉湖州数万盐户的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