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她坦率道:“本殿确实花了十万两买了一株银丝美人面。”
闻言,贵女们终于忍耐不住三三两两低语起来。
十万两,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袁含璋错愕不已,随即蹙了蹙眉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似乎是思量了很久,她才好心开口劝了一句,“殿下莫要怪含璋多言。含璋也曾翻阅医书,只是银丝美人面只是传说中的神草,现实并不存在。殿下即便好奇那神草是什么模样,却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或许殿下并不晓得,于一个普通五口之家而言,二十两银子,几乎赶上一年的花销了,十万两,若是在灾年便可以让数万人维持一月的生计。”
这个时代,不管是世家女子,还是士族女子,几乎很少出门,更别提知晓民生所用几何。
袁含璋此一言,几乎震慑住在场所有女子。
二十两,于这些贵族出身的女子而言,不过是每月单脂粉一项的小花销。
却从来不晓得,这花销,竟能抵一家五口一年的口粮。
一时之间,哪怕是萧琼影王韶玉等一众士族女,暗自惊叹之余,也下意识看向唐翘。
“你错了。”
唐翘立于面露惊愕的人群中,眸光平和,缓缓开口。
“在京城,除勋贵、官宦之外的寻常百姓,一家五口一年的花销,大约在十两三钱八分。而京外,扬州、杭州首府之地,一年只需五两一钱便足够,倘若再往其他州城或偏远县城走,一年三两已然是富庶人家的花销了。这,只是丰年。”
“倘若遇到灾年,莫说三两,一两五钱,甚至不足一两之数,便可以使一家庭,能够不卖子女而存活。”她微微抬眼,看向袁含璋,“袁大姑娘所说的二十两,即便是京中百姓,也未必能有。”
“这也太荒谬了。”
若是袁含璋所言贵女们还能接受,那唐翘这番话,便是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一两银子能够做什么?一年五人的口粮,只怕是一天一顿米饭也不能够有,更莫说吃肉与果蔬了。”
“灾年里,能活已然不易,何曾在乎所吃的是什么?树皮树根,蚂蚁,皆是可食之物。米饭?未免奢侈。”
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沉默起来。
袁含璋没料到自己千辛万苦背下来的东西,竟叫唐翘三言两语便将话头抢了过去。
不过她却并未失落,反质问道:“长公主殿下果真爱民如子,可既然殿下自知百姓所用几何,为何还如此行径,岂非与言论相悖?”
袁含璋知晓唐翘买药草是为了谁,可有些话和道理,旁人能说,可身为皇后长女的唐翘和秦国公府的谢婉柔都不能说。
越为自己辩解,则嫌疑越重。
她算准了唐翘即便有理,也必定要吃这一个哑巴亏。
关键时刻,一道男声传来。
“长公主殿下所说之一两花销之数,乃是前朝末年,四国战乱弥漫之期百姓们生存所依。”
烟雨朦胧中,霍辙自廊前缓步而来。
近前来时,玄色狐裘上沾染的些许细密水珠依稀可见。
“国之不稳,民何所依?国后病重,若不能治愈,引得天下人心惶惶、戎狄伺机进犯之际,岂止万两足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