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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和帝看了一眼大皇子,问:“为何?”
大皇子道:“父皇,前几天可知蒙庭莳被涂乐派人袭击,儿臣来的路上细细的打探了一番,发现涂乐已经将佥都急行军分散打入了山西,他们负责收集消息,传回涂乐。现在涂乐已经秘密发军在边界驻守。”
兴和帝眼神凛冽:“你如何得知?”
“儿臣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汾阳军东北军离开了驻地,就等于给涂乐开了后门,如入无人之地,父皇,请三思。”
兴和帝收敛了神情盯着眼前成年的儿子,他已经忘了这个儿子出世时候自己的欣喜和感动,他不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孩子的情绪从见之喜悦慢慢变成了拒之于千里之外,可能是他日渐成熟,慢慢长成了一个伟岸男子,一个可以和自己站起来相仿之人,而自己却因年华老去,渐渐佝偻,甚至某天清晨他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一缕白色掩映其中,他突然有些害怕和抗拒。
他开始不喜成年的儿子,转而去喜欢那些小孩子,懵懂的纯真暂时让他忘却了衰老,可不管多小的孩子总会长大,慢慢长大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也从一缕白发渐渐变成了花白。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他怀疑很多人,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同这次跑来山西,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急不可待。
是谁,就干掉谁!
“孤给你一次机会,告诉孤你如何得知涂乐驻军之事?”
大皇子抬头,眼神里有些闪躲,他叩首道:“儿臣知罪。”
“未经旨意,擅自与边疆驻军往来,刺探军事消息,你意欲何为?莫不是想与边疆建立攻守同盟,想要染指大宝?”
大皇子震惊的跪在地上:“儿臣不敢。”
“不敢!好一个不敢!孤念你重伤未愈暂不予追究,从今天起回你的院子不得外出,你不是不想要凌家和高家的婚事么,一心喜欢那个小副将的妹妹,成,待回了京都,孤将你贬为郡王,将那个副将的妹妹许配与你,而后,你们夫妻二人就前往封地,终身不得出。”
大皇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君王,还欲辩解,就被人连拖带扶送回了院子,兴和帝望着被拖拽的背影,心里的恼恨更加膨胀,他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
“张鉴。”
一个白须太监赶紧应声:“奴在。”
“传令,让东北军和汾阳军原地驻扎等候斥令。关中军进山救驾。”
“是。”
“李莫!”
“李将军在山庄外,奴这就传唤。”
“不必,你传旨给他,让他派一对小兵去山西御府将乌尼尔提来。”
“是。”
乌尼尔开始的确被大皇子关在秘牢之中,兴和帝得了密报后就在大皇子离开京都时派人将乌尼尔转移到了山西御府衙门,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山西御府已经是涂乐人和昌平世子统治之下,乌尼尔就这样到了殷如令手里,成了他与秦王底牌。
乌尼尔从没这么憋屈过,他自然没让对方如愿,到最后他手的黑玉双鱼牌也没能让秦王得手,秦王将人绑在军前,要挟兴和帝。
为何用乌尼尔要挟兴和帝?兴和帝可以不在意一个涂乐王子的死活,可驻扎在边境的涂乐大军正好缺一个开战的理由,所以乌尼尔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大殷。
兴和帝得知乌尼尔居然在对方手里,登时就怒火冲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居然成了前面的蝉。
“居然是他。”
到底是自己忽略了,昌平王已经就俘,虽然昌平王的人马里没寻到世子,他还以为昌平王或许打算让其他庶子继位,没给世子出头的机会,如此看来昌平王当时被自己儿子耍了。
秦王带着黑骑军在山下摆阵,他放出话来,自己手里有传国玉玺,助他的乃前朝的黑骑甲军,专攻不慈之人,夺不爱民之权。兴和帝因乌尼尔不敢轻易开战,又因秦王的叫嚣气愤不已。关中军来的很快,将整个山头围了起来,等着上山指令,秦王没想到兴和帝早有准备,他打的时间差就是兴和帝就算调军至少也要两天时间,足够他将禅位诏书拿到手,却没想到兴和帝早就安排了驻军,顿时急躁起来。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内见不到诏书,乌尼尔就拿来祭天。边境的五十万涂乐大军立刻就会挺进山西淮西一片,让兴和帝最后看一眼他的大好江山,明天太阳升起,这大殷可能就易主了,他还能不能寿终正寝就看他的命。”
殷如令看着传令人离开了帐篷,也借口有些疲惫离开了,他扶着自己侍从的肩膀,慢慢踱步到了自己的马车,沉默片刻随即摘了眼罩,空洞无神的双眼因突然视光有些短暂的黑蒙,适应了片刻,他随身掏出了笔墨,匆匆写了几句话,递给了随从。
“我说的都做到了。将它给蒙庭莳送过去吧。”
“世子,我们真的不管王爷了吗?”
殷如令适应了光线后,眼前是带着虚影的轮廓,随即才渐渐清晰,他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轻笑,笑中的苦涩很快掩饰了起来:“当初他让那人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他想要外公手里的钱和人,直说就是,何必将我推了出去?”
侍从并未回答,一时的冲动过后他也有些后悔,他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哪有权利质疑主子,说起来昌平王也是心够狠,不管怎么说,世子可是他唯一的嫡子,没了嫡子即便他如愿后也是备受诟病,除非,他废了王妃另立后宫之主。侍从心里陡然激灵了一下,心里的念头一晃而过,皱眉思索了片刻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