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娘子没想到,前后不过半天的功夫,自己换出江宜萱的事儿就暴露了。
金鳞卫找上门的时候她正在跟江宜萱收拾细软,作为前朝余孽,她手上其实是有一笔金银的,这十几年来她一直不敢花用,而是将之藏在隐秘处。
现下正是可以用到的时候,她吭哧吭哧挖出殿下走之前给她留下的财宝,她要用这财宝护住对方的血脉。
清点财宝间隙,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光流转,欣慰地看着了一眼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得意之情难以言表,若非生不逢时,她段金兰也是诞育过公主的娘娘呢。
江宜萱略显窘迫地站在院子里,除了天牢之外,她还没待过这么破的地方。
“段嬷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段娘子慈爱地看着她,温声劝慰道:“小姐想怎么办?我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见识,小姐金尊玉贵的人物,您决定,我都听小姐的。”
江宜萱抿了抿唇,迟疑道:“我、想先等等消息,我娘他们还在牢里,说不定陛下很快就能查明真相,到时候就能放他们出来,你也能再见到你女儿。”
段娘子听她称呼季玉容为娘,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惆怅,又听她说起负霜,厌恶之情更起,但她知道,眼下还需忍耐。
她一直不敢将一切告知女儿,而是自己偷偷关注着孩子,若是告诉了且不说女儿不一定会信,就算女儿相信了,万一后面威国公他们平反了,要治自己的罪怎么办?搞不好还会迁怒女儿,索性就在对方未彻底落败之前守口如瓶,连女儿也不告诉。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江宜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弹起,躲到段娘子身后。
段娘子刚升起的警惕之心立刻就被怜爱之情盖下,她转过身轻抚江宜萱脊背,温柔耐心地安抚。
“小姐莫怕,估计是我丈夫,小姐莫怕,我会保护小姐的。”
她刚抬脚,要去开门放那个老实的男人进来,就被江宜萱猛地拉住胳膊。
她疑惑地低头看去,只见江宜萱轻咬嘴唇,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在烛火下显得怯怯的,她纠结着询问。
“段嬷嬷,你、你夫君他知道你用你女儿把我换出来了吗?他同意吗?”
段娘子此时才想起来这一茬,她恍然的样子看得江宜萱憋闷不已。
如此顾头不顾尾的性子,不堪大用!
段娘子一拍大腿,宽慰江宜萱道:“我没跟他说,不过小姐不必担心,他是小蹄子后爹,人又闷,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必不会有异议的。”
这不以为意的样子看得江宜萱直皱眉,她忍不住提醒道:“可若是他不愿,闹将起来,只怕是——我们两个弱女子,如何抵抗得了?”
闻言,段娘子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那便也不留了!”
此言一出,江宜萱的心放下的同时又更添疑虑,现下威国公府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弄不好自己即将就要成为通缉犯,她到底图谋什么?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对方惦记?
这段嬷嬷说是报恩,可什么样的恩情值得她牺牲了女儿又牺牲丈夫?下手这样狠辣,心肠这样歹毒,就算是个忠仆,自己也须得防着她噬主!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又起。
段娘子对江宜萱使了个眼色,江宜萱慢慢往后退去。
段娘子则是拾起门旁边放着的木棒,朝门走去,嘴上吆喝着:“来了来了,急个屁啊,老娘来给你开门了。”
门一打开,就看见火把映照下一个个严肃的面庞。
是身着甲胄的官兵。
“段氏?”为首的金鳞卫一把推开她,朝门内走去。
段娘子骇然失色,眼睛瞪得老大,一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一般,浑身血液凝固,脊背处的冷汗被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