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面向挣扎着几下却没挣扎起来的卫烜,却朝着苏珺楚伸出了右手。
卫烜见此情形,额上青筋暴起,两眼不自觉地睁大,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负霜发出一道灵力,硬生生打断了苏珺楚的灵力输送。
“恶鬼你敢——”
话音未落,苏珺楚便因为施法被打断而遭受到反噬,蓦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面色便萎顿了起来。
卫烜慌乱无助的眼看见那承载着他和苏珺楚生机的神塔喜悦而轻快地飞向负霜,而他的青梅却遭受反噬、重伤吐血。
痉挛的双手撑在地上,发抖的双腿努力蹬踢着,沉重的身体与地面摩擦,每往前一步,身体便更疼痛一分,可他紧咬牙关,十指抓挠地面直到鲜血淋漓,仍然不放弃,坚定地爬向苏珺楚。
负霜虚虚托着衔云塔,而后颔首,使之与自己额头相触,转瞬间,衔云塔便没入负霜身躯,到了九真手上。
完事后负霜俯视着这对可怜的鸳鸯,迎着他们憎恨的目光缓缓启唇。
“你们曾经也这样打过我,我是鬼,吐不了血,可我也会痛。
你们便用雷符引出雷电劈我,用烈日金光灼烧我,用铜钱剑和桃木剑刺进我的身体,用那一样一样我说不出来名字的法器把我打到魂飞魄散。”
小情侣惊愕地盯着负霜,眼里充满了愤恨之色,可愤恨之下却有着些许的茫然。
除鬼,不就应该这样么?
厉鬼残忍嗜杀,会为非作歹害人性命,遇之自该除之,雷电、烈日金光和铜钱剑、桃木剑等都是鬼怪的克星,用这些对付厉鬼没错啊,自来便是这样。
他们生长在天师世家,当然是见过家中师长灭鬼,也见过厉鬼在那些法器之下痛苦嚎叫的模样,可却从来不觉得有问题。
人杀猪时,猪也会挣扎嘶叫,又有几个人会觉得这是不对呢?
稀松平常的对付厉鬼的招数从三头身的正常人类幼崽模样的负霜口中说出,莫名地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苏珺楚与卫烜努力忽视掉心底里的疑问,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困境上。
而后便胸腔剧烈起伏,紧接着便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上涌,直冲得他们气血翻腾。
说的跟真的一样,但他们确实还没做过这事儿啊!
“咳,咳咳咳,含血喷人,没做过的事儿,便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会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负霜平静地继续说道:“我那时候没有自己害过人,我也不想小小年纪就惨死,我也不想死后也不得安宁、被邪道折磨成厉鬼。
我手底下有血孽,可那非我本愿,被抹了神智变成别人手上的刀不是我的错。
被救走后我也不想被怨气主宰,可我见到了我的仇人,虐杀我的仇人,我报仇难道不应该?”
负霜声音越来越冷,盯着男女主的眼眸中也满是寒意。
“卫烜、苏珺楚,此刻我尚且还未曾要你们性命,你们便在心里想好了我的几百种死法,怕是每种死法都逃不脱一个魂飞魄散。
可我被生生虐待了五年,被滚油烫死,死时衣不蔽体,瘦骨嶙峋,无一寸好皮,我凭什么不能复仇?”
话音未落,负霜便扬起小手。
身后被吾道击碎的铜钱剑便在负霜的灵力下飞起,浮在负霜身边,尖锐的利处直指卫烜和苏珺楚。
苏珺楚与卫烜相互依靠,紧张又慌乱地看着负霜,身上微微颤抖,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三头身的恶鬼心中愤懑不平,便嗤笑着质问道:“我是恶鬼,他们是恶人,恶鬼再冤也是活该,恶人再恶也可网开一面,那你们说说,公道何存?这世间善恶难道只看族类而非是否行恶?”
卫烜和苏珺楚被问得心虚,心慌意乱而又不知所措。
善恶的评定标准到底是什么,不曾做过坏事的鬼也是恶吗?那行凶作恶的人到底是善是恶?
卫烜费力地晃晃脑袋,将一脑门的善恶人鬼的观念甩出脑外,然后便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