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门口,春来总算见到了她的真容,一吸气,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他机械地打起帘子,激动得心被油泼了似的,滋啦作响。老天爷呢,皇上这么急赶来永寿宫。原来这里有个长得像穆澜的姑娘!那鼻子那嘴巴,可不是一模一样么?只差彭昭仪那样的眉毛……春来懂了。看看昭仪的眉,再看看霏霏的嘴鼻可不就凑出来了?春来小公公猥琐地偷笑着。皇上艳福不浅哪,想一个来了一双。这事可得在秦刚面前显摆显摆了。
垂下的竹帘挡去了众人的视线。无涯出神地看穆澜为自己沏茶。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的手腕从窄袖里露出。无涯想起当初正是握着她的手,心里生了疑。可恨方太医老眼昏花,竟然没探出她的性别。
她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上,明明不够纤秀,却勾得无涯伸手去握。
“皇上当心。”像是怕他被烫着,穆澜轻巧避开了。
穆澜很好奇。他以为自己在深宫之中消息不够灵通吗?昨晚烧了御书楼,今天就这般大喇喇地来了永寿宫。或者是试探,试探自己在宫里的力量?
“太后甚是喜欢彭昭仪,请安之后都会留她用膳。”无涯显然没有睡好,脸色有些苍白。他近乎哀求地望着穆澜,“就像在天香楼那样。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穆澜。可好?”
对无涯来说,这几天太过煎熬。每次相见,他都感觉和穆澜在一起的时光又短了几分。能避开耳目与穆澜难得独处,他真的很想像从前一样。抛开两人各自的坚持与难处,享受片刻温情。
“嗯,我不是穆澜。”
无涯激动地站了起来。
穆澜稳稳地往杯子里倒完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满满的嘲讽:“我是池菲菲。”
无涯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酸痛难忍:“那是我的亲娘!穆澜。许德昭结党营私,我正在搜罗他的证据。可以如你所愿。至于太后,我可送她去别宫休养。我不可能将十九年前的事情昭告天下。你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
如果遵先帝遗诏,废太后为庶人。身为人子的他如何自处?将当年太后谋害先帝元后的事公诸于世。他这个皇帝又如何坐稳江山?
“让我站在你的立场去想?”穆澜放下茶壶,略显诧异,“那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该怎么办呢?”
无涯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穆澜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无涯的心在她掌心砰砰直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会……先放一把火烧了御火楼!”
心脏咚咚咚地加速了跳动。无涯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身边自然有他的眼线。身处深宫之中,她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穆澜只是浅浅地笑着。
“昭仪娘娘回宫!”春来尽职地报着信。
可惜沉浸在如果和秦刚八卦中的春来报信报得迟了。彭采玉已经站在了门口。透过隐隐绰绰的竹帘,她看到皇帝与霏霏的手正分开。皇帝专注的凝视,穆澜的笑容让彭采玉心如刀绞。她怎么敢!怎么敢在她的寝宫里勾引皇上!
穆澜后退了几步,垂手站着。
彭采玉踏进门来,努力让自己笑:“臣妾回得迟了。皇上恕罪!”
“平身。”
无涯虚扶着彭采玉起身,目光却望向穆澜。
她正缓步退出去。隔着彭采玉,四目相望。无涯的隐痛悉数藏于眼底,穆澜眼中一片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