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昏昏沉沉,我方惊觉这些时日,他竟比我还要憔悴,人清瘦了一圈,瞧着可怜。
想到去医院那日,我即将被推入手术室,程寄声死抓着我的手,眼睛红了一圈。
声音颤得厉害,一句一句哄我:「乖,别怕,我在呢。」
他没办法跟进来,手术室的门关上最后一秒,我晕晕乎乎看他,看得真切,他掉了眼泪。
这些时日,我只知自己痛不欲生,却总忽略了,每回我哭得撕心裂肺,他也会跟着红了眼眶。
那般美好的人,硬生生被我折腾糟蹋成了这副模样。
他何尝不心碎。
内疚难过抓心挠肺,我有罪。
既已知注定的未来,又平白无用消耗仍能拥抱的当下,如此愚蠢。
「多久没刮胡子了?」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心痛难忍,一说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见我又哭,他顾不上自己,手忙脚乱替我擦眼泪,泪水晕了他的袖。
「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三月里,身体上的伤早就被他细心调养好,哪会有什么不适。
哭,不过是心疼他罢了。
我着实算不上一个好妻子,相反恃宠而骄,鲜少为他做过多少事,
反而是事事需要他操心记挂。
手抚过他的脸,骨头嶙峋,我哽咽问他:「傻子,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这段时间,我不记得他是否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不记得他是不是好好睡过一觉,
像是从混沌之间醒来,心疼难抑。
程寄声没回答,反问我:「是不是饿了?」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你个傻子。」
真傻啊,什么都想着我,也该抽点时间照顾照顾自己啊。
我只能变着法子哄骗他:「程寄声,我饿了。」
嗯,只有这样,他才能陪着我安心地吃上一顿饭。
空气里的凉意丝丝消散,夏天如期而至。
我想起春天时去踏青的约定,到底是错过了。
以后,别再错过了。
「程寄声,我好了。」我握紧他的手,「别再担心我。」
他隔着灯火定定看我,似要确定我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真的好了。
「真的。」我站起来,步伐轻快蹿到他身后,绕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背上,轻轻地晃呀晃。
初夏的夜晚,有风轻轻吹拂窗纱。
我晃着他撒娇:「以后不管去哪儿,你都带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