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灏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复又坐下来:「孤不会因为这张供词就治罪于孔家兄妹。但,孤亦会对严婉仪腹中的胎儿更谨慎。今日,孤唤你来,便是想与你说,让严婉仪孕期搬去凤鸾殿的侧殿居住吧。你素来是个稳妥的人,孤放心。想来,有你照料,龙胎定能无虞。不管是谁,都迫害不得。」
这是个烫手山芋,但阿南却不得不接。阿南俯身:「是。臣妾遵旨。」
成灏将那张供词轻轻地藏到书案之中,冷笑了一声:「孤已下令给内廷监的掌事林观,让他不得开口对任何人言及此事。若这件事果然是孔家做的,这供词来日就是他们的催命符。若这件事不是孔家做的,这供词便是做局之人的催命符。」
阿南脑海中闪过黑美人那张南域风情的脸。从此,竟要与她一殿同住了。
「明面儿上,内廷监掌事林观会告诉宫里的人,是刘芳仪苛待宫女,宫女往严婉仪的汤里投了半夏,想害主子。被查出后,赐死了。此事,就先这样吧。」
就像碎了的瓷片,被扫帚暂时扫到角落里。但这些瓷片并没有消失,随时都会割伤路过的人。但目前来说,已经是最妥当的法子了。
成灏皱眉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孤不要求这宫中的水完全清澈,但孤希望,孤所信任的人,是干净的。」
严婉仪搬到了凤鸾殿的西偏殿。
成灏为了安抚她此番受的惊吓,也为了彰显龙胎之喜,将她的位分升至三品婕妤。严婕妤自言隆恩浩荡,受之有愧,故而,一应婕妤的袍服皆束之高阁,仍旧穿着婉仪的五品服制。一应宫人、物品的规制,还按照从前的来。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不骄矜,不恃宠。宫中上下都对她颇有好感。
刘芳仪经过此劫,满心满眼认为子嗣最重要。她求子之心日盛,成日往医官署跑,各种补药,轮番儿吃,企盼能早日有孕。
刘存听闻了女儿在宫中的事,于淮河水岸,上表一封,字字泣血,言辞恳切,慈父之心,跃然纸上。
「老臣身负百姓之命,风烛残年,昼夜不敢安歇,身多病痛,死不足惜,唯念清漪。老臣年高方得此女,教养有缺,万死难赎……」
成灏读来,颇为不忍。想起昔年刘存治理水患之时,曾不惜身浸水中,乃至落下了风湿寒痛,一双腿在朝堂之上站也站不直。
刘芳仪虽是娇纵了些,倒无大过。成灏遂往文茵阁多去了两趟。
最平静的,是雁鸣馆。孔灵雁对宫中的事一概不知,也一概不关心。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诜皇子,养着腹中胎,每日除了去中宫请安,哪儿都不去。成灏来,她欢喜。不来,她也不埋怨。
雁鸣馆的掌事宫女芷荷,忠心而体贴,像只母鹰一样,护着自己的主子。自从严婉仪腹痛一事传开后,芷荷对雁鸣馆一应入口之物查得更精细、更严格了。生恐有人动手脚。
转眼,十月了。严钰和孔灵雁都将生产。医官为她们算的产日相距甚近,只差着三天。
阿南嘱咐聆儿:「好生瞧着西偏殿,本宫这桩任务快要完成了,莫要末尾出什么岔子。」
双喜
华乐公主两岁有余了,如今步履渐稳,能说出清晰的句子了。她瞧着阿南,又瞧着聆儿,道:「母后,哪条河快要蹚完了?铣儿怎么没看到母后蹚河啊?是宫里的御湖吗?聆儿姑姑带铣儿去好不好?」
阿南抱女儿在怀,轻声道:「侧殿的严娘娘和雁鸣馆的孔娘娘都快要临盆了,铣儿快要有弟弟妹妹了,开心吗?」
华乐公主将稚嫩的脸贴在母亲的脸上,说:「儿臣开不开心的,有什么紧要。横竖不是中宫的孩子,不是母后您的孩子。」
阿南的心颤了颤。华乐这般小,竟能看得这样的明白。
女儿的早慧让她有些不安。她想,以后无论跟聆儿商量什么,都要避开华乐才好。她希望女儿这一生能做个心思简单、快乐的人,走的路都是坦途。就如同她记忆里的小黄莺一般。
「铣儿,母后同你父皇是夫妻,你父皇所有的孩子,也都是母后的孩子,亦都是你的亲人。你身为长姐,应爱护每一个弟弟妹妹。」阿南伸出手,摸了摸华乐的头。
「嗯。」华乐点了点头。
「母后,催产是什么意思?」华乐忽然问着,漆黑而明亮的眼里带着好奇。
「催产?」阿南看向聆儿,聆儿连忙掩了门。
阿南问道:「铣儿,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两个字的?」华乐歪头道:「儿臣上回在庭院里捉蝴蝶,经过侧殿,听到严娘娘身边的珊瑚姑姑说的。」
珊瑚是严钰从南方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亦是她身边的掌事宫女。阿南思忖一番,笑向华乐道:「想来是珊瑚姑姑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铣儿,御膳房的人晌午送来了甜糕,让乳娘带你去吧。」
华乐欢喜地随乳娘去了。
孩子的身影走远,阿南的眉头蹙了起来。聆儿道:「奴婢问过华医官,严婕妤的产期比祥妃娘娘的晚三天。她为什么想要催产?难道仅仅是想让自己的孩子齿序上长于祥妃娘娘的孩子吗?可就算再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