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默然:“先皇对太子管教严厉,如今他失去管束,自然变本加厉,过些日子,或者自个儿会觉无趣,自行改过!”这几日她听到风声,宇文赟的所作所为可谓离经叛道,已不是原来的纨绔可比。
杨丽华咬牙恨道:“改过?母亲,你可知道,今日司礼大臣来问登基的诏封,他……他竟要立五位皇后!”
独孤伽罗失惊:“什么五位皇后?”
杨丽华跺脚,眼泪终于落下:“这几日,他不但与那四位夫人纵情淫乐,丝毫不念当初与女儿的誓言,今日又说要并立五后,我……我……”说到这里,双手捂脸坐下,失声痛哭。
独孤伽罗怔立一会儿,伸手揽她在怀,低声道:“我可怜的女儿!”当初宇文赟求娶杨丽华,曾在他们夫妇面前立誓,今生今世,只有杨丽华一人。如今,他不但有四位夫人,竟然荒唐至要并立五后。想到杨丽华日后的处境,她不禁心中酸痛。
杨丽华哭了一会儿,抓住母亲的衣服问:“母亲,你告诉丽华,这不是真的,他……他只是随口说说。此事有违祖制,他不会当真这么做,是不是?”
独孤伽罗看着她泪痕满布的脸,心中不忍,却还是狠了狠心,摇头道:“丽华,你嫁的不是常人,他是太子,很快,他就是皇帝。皇帝金口玉言,岂会反悔?更何况,如今的太子,又能听得进谁的话?”单单这几日,只因为太子行为乖张,言官进言,他就罢黜了几名大臣,如今他当真要立五后,怕无人能阻。
杨丽华其实心中早已明白,只是想从母亲这里寻到一丝希望,闻言眸光顿时一黯,泪水再次滑落,摇头呜咽道:“他……他竟然丝毫不顾及与丽华的情谊,更忘记当初的誓言!”
独孤伽罗轻叹一声,轻抚她的发顶,沉吟片刻道:“丽华,爹娘对你,始终不改初衷。我们要的,是你一生平安喜乐,如果……如果那皇宫你实在不愿再留,母亲为你设法。这个皇后,我们不做也罢!”
“母亲!”杨丽华一惊抬头,定定与她对视,摇头道,“不!母亲,自古只有丈夫休妻,又哪有妻子离弃丈夫?更何况,他是太子,很快就是一国之君,若丽华强出,他……他岂不是会对付我们杨家?”
独孤伽罗皱眉道:“可是你如此处境,我们岂能坐视?”
杨丽华脸色乍青乍白,咬唇默想片刻,才低声道:“母亲,他虽荒唐,对丽华却仍看重,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你容丽华想想!”说罢放开独孤伽罗,起身向外走。
可她刚刚走出两步,突然间,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独孤伽罗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扶住她,连声问道:“丽华,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杨丽华定神,只觉脑中眩晕褪去,这才含笑摇头道:“母亲,不要紧,想来是方才起猛了!”推开独孤伽罗要走,却又觉胸口一阵烦闷,俯身干呕,却又吐不出什么。
独孤伽罗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微微一动,立刻道:“你如此模样,不如请个大夫瞧瞧,也免得此时回宫,惊得人仰马翻!”也不等她答应,一迭连声命人去请大夫,又扶着她进自己屋子里去。
隔一会儿大夫前来,替杨丽华细细诊过脉,起身向独孤伽罗连连行礼,笑道:“恭喜杨夫人,这位夫人有喜了!”
“什么?”杨丽华霍然坐起,吃惊地望着大夫,又难以置信地轻抚自己小腹。
她有喜了?这个孩子,在她和宇文赟最为恩爱时没有到来,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独孤伽罗早已料到,此刻得到大夫证实,心中倒是不觉意外,亲自送大夫出去,这才折身回来,向杨丽华道:“丽华,事已至此,母亲只盼你想明白,如今的太子,你可还愿和他在一起?”
杨丽华向她怔怔而视,隔了良久,才哑声道:“母亲,若只是丽华一人倒也罢了,可是……可是如今有这个孩子,我……我……”
“傻孩子!”独孤伽罗叹息,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你和他一场夫妻,他待你如何,你心中又待他如何,只有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他若当真不堪,你又岂能因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委屈自个儿?今日你若再不愿留在宫里,给他做什么皇后,我们就匿下这个孩子,母亲设法让你离宫,远走高飞,这世上,任谁也不会知道,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有过这个孩子。可是你若还是对他有情,不愿就此离开,这个孩子,就可成为你傍身之宝!”
杨丽华不懂反问:“傍身之宝?”
独孤伽罗点头:“所谓母凭子贵,你又是太子正妃,若是能生下皇长子,这后宫女人再多,又有谁能争得过你?”
杨丽华默然片刻,低声道:“可是……可是他要立五后,并不是我一人!”
独孤伽罗叹道:“正因如此,母亲才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如今你进可攻,退可守,全在你一念之间!”
杨丽华默然,思量再三,想起与宇文赟的种种,再想到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终究无法放下,轻叹一声道:“古来皇帝后宫,哪一个不是佳丽三千?这世上男子,又有几人能如父亲?如今既有这个孩子,丽华总要搏上一搏!”随即慢慢起身向独孤伽罗辞别,“母亲,今日之事,请母亲务必守口如瓶,孩子的事,丽华另行设法让他知道!”
独孤伽罗见她心意已定,心中暗叹,又不能强劝她夫妻分离,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