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好笑道:“大哥方才说过!”
高颎瞪他一眼,不悦道:“若不是伽罗再三嘱托,我也不愿意做你的老妈子!”
杨坚低笑,又很快严肃表情,轻声道:“高大哥,我知道,为了伽罗,我也会平安回来!”言毕快走几步跟上另五人,又转身向高颎抱拳为礼,随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绵绵密密的秋雨下了一整夜,到清晨时分渐渐停下。独孤伽罗一早进宫,直奔祟义宫而去。
云婵闻报她来,大喜迎出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道:“我正想着有日子不见,夫人就来了!”说完看看她微隆的肚子,满脸羡慕,轻声道,“恭喜夫人!”
独孤伽罗心底甜意散开,抿唇浅笑,携着她的手向宫里来,轻声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找你商议!”
云婵忙道:“夫人请说!”
独孤伽罗从袖中将前次她送的手帕取出,问道:“你说这帕子是你亲手所绣?”
云婵不解,点头道:“是啊,我们那里人人会绣!”
独孤伽罗含笑,轻声道:“如果有人学了你的手艺,可以对她们有很大帮助,你可肯教她们?”
云婵大喜,连连点头道:“我自然愿意!”
独孤伽罗知她心性纯良,必不会拒绝,此时听她应允,也觉得欢喜,笑道:“等我一切备妥,再来与你商议详细的法子!”又与她闲坐一会儿,这才告辞出宫。
从那日见过郑祁耶后,独孤伽罗见她家徒四壁,只靠朝廷的救济过日子,心中就生出相助之意。只是独孤伽罗虽聪明绝顶、满腹才华,对寻常百姓的生计却无一筹莫展,无意中看到手帕,倒是想起了云婵。
办妥一件大事,独孤伽罗顿觉心情舒爽,眼见车窗外又飘起雨丝,索性将帘子打起观赏雨景,脑中却细细思索此事如何进行。
这时,她听到车夫在外恭声道:“大夫人,到了!”
独孤伽罗回神,这才发现马车已在随国公府门前停下,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想得出神,竟然连到家了都不知道!
独孤伽罗从车里钻出,踩着踏脚下车。
此时宇文珠正一边端正鬓边首饰,一边从府里出来,看到她,大惊小怪地嚷:“啊哟,大嫂,这大雨天你也不打伞!”
独孤伽罗冷不丁听她一嚷,心里一惊,已一脚踩空,身子一斜摔了下去,只觉腹中一阵抽痛,顿时满头冷汗。
同一时间,杨坚轻装而行,冒着大雨慢慢向鬼崖上爬去。越往上爬,四周的阻挡越少,山风狂卷,暴雨如注,杨坚目难视物,只能凭着一股刚勇,借助山石中横出的小树、藤蔓,奋力向上攀爬。
眼看渐渐接近崖顶,杨坚吁一口气,看准一棵小树,奋力向上一跃,伸手握住。
哪知道暴雨之下,小树根部的泥土早已松动,此时骤然承上一个人的重量,只是微微一晃,一片风化的岩石碎裂,小树被连根拔起,向下直落。杨坚不防,整个身子顿时无所凭依,跟着向下摔去。
下边的斥候瞧见,忍不住齐声惊呼。
随国公府中,独孤伽罗悚然而醒,失声叫道:“大郎!”睁开眼,却对上杨爽担忧的眸子。
杨爽见她醒来,大喜叫道:“大嫂,你醒了!”忙冲出门去,大声喊道,“父亲,大嫂醒了!”
杨忠闻讯而来,见独孤伽罗脸色苍白,担心道:“伽罗,你怎么样?”
独孤伽罗摇头,拭掉满头的冷汗,轻声道:“我不要紧,只是做了个噩梦,梦到大郎!”
梦境是那样的真实鲜明,她分明看到杨坚从悬崖上摔下来。
杨忠点头,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必在意。只是你性子要强,如今有了身孕,还是留在府里好好休养才是!”
独孤伽罗手抚肚腹,也觉后怕,轻轻点头,应道:“父亲,伽罗明白!”嘴里答应,却心神微漾,不自觉地瞧向窗外的大雨。
大郎,他还好吧?
悬崖上,杨坚身子直往下落,却临危不乱,甩手抛开小树,信手一摸,已拔匕首在手,奋力向崖壁插去。
匕首在崖壁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迹,终于止住,杨坚再不多停,双脚在山壁上力撑,拔出匕首的同时飞身直上,几个起落后已经落在崖顶。
暴雨渐停,山下一草一木尽收眼底,杨坚向幽林掩盖的深谷望去,不禁轻吸一口凉气。
在落雁山的另一侧,山势突然变得平缓,与四周起伏的山峰形成一个小小的盆地,就在那盆地里,大片军营连绵,一下子竟然难以计数。
只这一处山谷,最少可藏兵五万啊!
想起首战的那一千兵马,杨坚暗暗心惊,急忙取出备好的白布、炭笔,细细描画。
由此可见,首战那一千兵马,完全是齐军的骄兵之计,只要大周兵马中计,贪功冒进,恐怕就没有全军覆没之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