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铁牛这些日子就隔着那条已经下降了大半水位的河,看着对面三石村那枯黄的水稻,眉头越锁越紧。
他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也知道旱灾的事兹事体大,从来就没想过瞒着其他人,早在这播种的时候,他就和其他几个村的大队长吱过声,说这隔壁几个省,尤其是h省,从今年一月以来就出现了重旱,让他们以防万一,种些耐旱的植物,可是没头没尾的话,谁愿意听呢,有几个和苗铁牛交好的大队长倒是听进去了些,也多划了些地中玉米,可对面村的唐强是他死对头,因为交粮的事被他们村的人私底下抱怨,看见他恨他还来不及呢,哪里愿意听他的,一意孤行依旧种了水稻。
因为预言的事儿,顾建业在外头出车的时候格外注意其他省的情况,原来,这旱灾在其他地方,早就已经出现了苗头。
今年年初,h省出现了严重的旱灾,三月后,中部和西部部分省市也出现了严重的旱灾,这次的灾害,恐怕不是局部的,大有向全国蔓延的趋势,谁都不知道旱灾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这粮仓里的粮,够不够度过这次的难关。
苗铁牛听外甥说完这个消息后就去了县里,可是县里的领导不当回事,觉得那只是别的地方的旱灾,和他们这儿没什么关系,也没早作准备,哪想到,进入六月,这旱灾的雏影,还是在他们g省出现了。
苗铁牛看着对面村的村民受罪,这心里一点开心都没有,只是替他们发愁。可是这样的时节,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了,更重要的是顾紧自个儿村的,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
开春的时候国家上交了那么多粮食,总不能看着农民活活饿死。
苗铁牛看着对面的田地,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等真撑不下去了,上头的救济粮总是会下来的。
“这还用算吗,如果按亩产六千斤算,咱们这粮仓里的粮食恐怕一点都不剩了,还得倒欠粮食局米粮,就算粮食局肯让咱们拖欠,在下次收粮前,咱们村里的人都得饿着肚子干活了。”
林伯思索了一番说到,以往也有粮食收成不好的时候,没有达到最低的交粮标准,这种情况下粮食局也是允许拖欠的,只是量不能太大,而且下次收粮要立马补上,通常这样的情况下,连喝稀得都是件幸福的事。
“林会计讲的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这弄巧的事,隔壁那龟蛋都知道,我苗铁牛会不知道吗,我今天被领导批评了一整天,我为的难道是自己,我苗铁牛今天要是自私点,为了在领导前挂个名声,我照样可以学人家报一个漂亮的数字。”
苗铁牛说的吐沫横飞,脸都涨红了,拿着那扩音喇叭,声音大的围场外都听得见。
“可是我苗铁牛始终记得,我是咱们第二生产的的大队长,是乡亲们推选出来的大队长,我要对咱们第二生产大队的每一个队员负责人,我宁可被领导批评,也不愿咱们村任何一个人饿肚子,即便因为这件事,领导不满意,把我苗铁牛给撤了,我苗铁牛,也绝不后悔。”
这一番激情飞扬的话说的全社成员热血沸腾,有些感性的,甚至开始偷偷摸摸抹起眼泪来。
多好的队长啊,多么淳朴善良的队长啊,底下的社员一个个眼泪汪汪的看着站在讲台上头,正义凛然的苗铁牛,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信服过上头那个男人。
你说有这样一个为了社员的幸福,宁可被领导批评的队长,他们还要求别的做什么呢,就像是隔壁那个傻缺,报了五千多的亩产,接下去全社的人估计连糊涂粥都喝不上呢。
这一晚,这村里大多数人都认定了,以后苗铁牛就是他们的大队长,其他任何人上位他们都不认,连赵青山那派系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动摇,他们这心里想啊,真要是赵青山当上大队长了,能像苗铁牛那样正义凛然,那样一心为民吗。
那保准不能啊!
苗铁牛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即兴演讲居然收获了一大票村民的忠心,此刻看着底下人的欢呼拥护,还有些飘飘然。
苗翠花也坐在底下,怀里抱着的,自然是她的宝贝孙女。
看着自家大哥自得的模样,苗翠花撇了撇嘴,还是那句话,他们两兄妹谁不知道谁啊,如果不是旱灾那件事,他大哥保准也会学着其他队多报些产量,虽说不会像隔壁生产的那样过分,可是报个两三千斤还是有的,哪会像现在这样一分不多,全掐下来。
看他现在嘚瑟的,苗翠花看着都觉得眼睛疼,赶紧看了看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孙女洗了洗眼睛。
不过这事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着今年的新麦还能省下不少,接下去一段日子,再努力种田,等着旱灾的到来,苗翠花相信,他们一定能扛过去。
再不济,她家还有小仙女呢,这小仙女在天上的亲爹还能看着小仙女饿死不成。
苗翠花无比慈祥地看着怀里的乖孙女,顾安安此时盯着上头讲话的舅爷,听了他的话后终于松了口气,这气才刚松呢,就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以为是夜间风大,往奶奶的怀里又缩了缩,舒服的打了个小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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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日子,这小丰村的村民过得那叫一个畅快。
这食堂的粮食,虽说吃不上干的吧,好歹也是稠的,偶尔来一顿饺子,肉馅的待遇是没有了,里头就是白菜或是韭菜的,偶尔加点鸡蛋,吃的村里人干活都更卖力了。
尤其是看到河的对面,那些个前段日子,因为受了上头的表扬,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第一大队的社员,现在有气无力,一看就是没吃饱,在懒懒散散在地里干活的模样,这挥锄头都更带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