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下就抓紧时间赶路,忽然听得那路边传了一阵惊呼的救命声,南絮本不想多管闲事的,白寻念着自己以前虽说是行善,可是双手始终是沾了血腥的,怕影响到豆豆,便执意要去看,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南絮自是以白寻马首是瞻,他见白寻发了善心,就连忙答应,说道:“就去看上一看。”
两人便循着声音的来处而去,扒开几根垂下来的老藤,就见着一个孩童弓腿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捏着一根儿臂粗的树枝——前头有些尖锐,正挡在面前不住挥舞。乍看去还有些招式的模样,却是力气不济、舞得也实在凌乱了些。
那孩童对面伏着一头野狼,看身形已是个成年的了,两只眼睛绿莹莹的,像是饿了许久,该是要扑过去择人而噬的。只是身上又有伤口,淋漓地流血,想是拿孩童适才慌乱挥舞,将它恰巧伤了,才让它有些投鼠忌器,在想法子要弄掉那根树枝
若是白寻与南絮两个这时不赖,这孩童想必撑不了多久,不过既然来了,自然也就顺手将他救上一救。
只见南絮抬起手,弹了一缕指风过去,正中狼头。那野狼嚎叫一声,扑在地上痛得打滚,这时南絮已掠了过去,举掌往它头上一拍,就将它打死。
孩童仍是怔愣着,见到野狼死去,才觉出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白寻低头看这孩童,见他不过七八岁年纪,生得很是俊秀,且双眼澄明,眉宇之间还有几分倔强之气,只是神气未免显得有些急躁了。如今他白皙的脸蛋上都沾了土灰,衣裳也破了好些口子,汗珠黏湿了头发,看起来十分狼狈。
孩童喘了两口气,站起身,躬身行礼:“林苍南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白寻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懂得礼数,也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声他的家教,便笑问:“林小公子是哪里的人家,为何独自到了这林子里来?”
南絮也走过来,站在他娘子身侧对着林苍南说道:“你这孩子胆子真是不小,我们要再晚来一刻,你岂不是就没命了!”
林苍南抬头看这两人,一个是相貌极美的白衣女子,另一个则是英俊非凡的黑衣男子,乍一看实在不搭,再看几眼却觉得这景象熨帖起来。他年纪小,倒没甚么旁的想法,只是刚刚死里逃生,正在骇怕,又因南絮救了他性命、说话也随和,便对他有些亲近,答道:“我爹爹是镇南馆的,平日里我都随他习武。在馆子里总不与我真个动手,我想要明白自个学了几分本领,就想到这林子里与一些野物试试手脚,没料想遇上这等祸事。”他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也有些委屈,“我如今可算知道啦,那些武头们寻常都是让着我……”
白寻从未与孩童打过交道,想起了豆豆,不知道豆豆长大后,是不是也像这般。她如今在这里听他说了一通,颇觉有趣,便安慰一句:“你年纪尚小,学武之事无需过虑。”
林苍南却不这般以为,急道:“人皆言道习武愈早、成就愈快,我现下连一头野狼都比之不上,日后还有甚么想头?”
他说罢也觉语气不当,忙又致歉道,“苍南说话无礼了,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白寻唇边带笑:“无妨,我们不怪你。”又道,“虽说年少学武有所成者更高,却并非全然如此,后起之秀亦能成名。而且你如今身子尚未长成,怎么知道日后没成就?还是按部就班、沉心静气才好。”
林苍南这话倒是听了进去,想一想也觉着有些道理,就也露出个笑来,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南絮给白寻晾在一边许久,看这一大一小谈得融洽,不禁就凑到白寻耳边,低声嚷道:“白寻,我们走吧。”
白寻莞尔,刚要安抚他几句,旁边的林子里又是一阵抖抖索索,侧头看去,原来是走出了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身背长弓,额头上还带着汗水,面上也有些急切的神情。才一跨出那灌木,就冲林苍南说道:“小少爷,可总算找到你啦!”
林苍南看过去,也很是欣喜地唤道:“蔡武头,罗武头,还有王武头陈武头你们几位,是爹爹娘亲要你们来的么?”
其中一个就安心些,说道:“正是,小少爷这一出来,可让夫人吓坏了,就吩咐我几个过来寻你。”
林苍南又道:“是我做错了事,连累几位武头辛苦。”
那几个人便也笑道:“小少爷不消这般说,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们说完这些话,武头们才看向这里的另两个人。
这个王武头个性多疑些,见了就问道:“敢问两位是何许人也,为何会与我们镇南馆的小少爷在一处?”他这话里先说明了林苍南的身份,要知在此地,镇南馆可说势大,如若对方在打甚么不好的念头,听了此言,也应有些忌惮。
可惜,他们真是坐井观天了,凭南絮的身份这些他哪里又是瞧得上得。
林苍南到底年纪小,不明白这王武头话中试探之意,首先就叫嚷起来:“王武头!适才我遇见一条野狼,正是这两位前辈救我性命!”
王武头心里一叹,面上却笑得更殷切些,说道:“原来如此么!那可真要多谢两位对我家少爷施予援手了。”
他心里却在想道,天下间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情,这林子里素来是极危险的,若非打猎,谁还会到这里来?看这两人并不像本地之人,又好似武艺不错,偏在这时还来了林中、恰巧救了小少爷,可不是要惹人怀疑的!
南絮看他一眼,也笑说:“我与我家娘子路过这里,后听到林小少爷出声,也不过是顺手罢了,不值一谢。”
白寻只听南絮与那王武头对话。
她看这王武头对他们此时此地出现于此很是心疑,心里暗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