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眸子清波流转,水光盈盈。
一副嗓音娇软生怯,楚楚可怜。
“大人。。。。。奴没有下过,也不认得毒。。。。。。”
那眼里的水光盈着,盈着,盈得满了,便恰到好处地滚下泪来,滚得梨花带雨,滚得愈发可怜。
她不惧在谢渊面前露出最可怜弱小的一面来,在这强势霸道的人面前,弱小可怜也是才是她的求存之道。
萧延年有一句话是没错的。拜别萧延年的那一晚,他虽将她踩在脚下,但仍旧给了她最有用的训导。
——卑贱的美人,最能激起男人嗜腥嗜血的兽欲。
那水光滚着,滚着,宿命般地轻易就滚上了谢渊的指节,谁叫他正钳着,扼着,掌控着她的下颌。
她当真要好好地拜谢那青铜般有力的指节,正因了那被扼之处生生作疼,她才能有了疼出眼泪的由头。
“哭什么?”
“大人。。。。。。大人把奴。。。。。。弄疼了。。。。。。”
脖颈都仰得酸了,心里的防线也即要崩溃,抽抽搭搭的,呜呜咽咽的,“大人。。。。。。奴没有撒谎。。。。。。”
一连串的伏低做小掩住了她心里的惊骇,身上的战栗,与音中的轻颤。
那人眉心一动,谁知他竟松开了手。
谢渊果然心疼,因了阿臻与他心里的那个人有个八九分像。他大抵不忍心那个人若也果真跪伏在他的脚下,泪眼汪汪地告饶,因而他心疼了。
鹤骨松姿的人立起了身子,手中的毒簪他随意捻着,就那么信手捻着,捻着,捻得她惊心破胆,但那人竟不曾卸下花头。
他非但不曾卸下花头,还随手一掷,将那梨花簪子丢了过来。
在她睡着的空当,那人到底知道了几分?
是什么都知道,但并不拆穿。
还是这簪子,他并不曾打开?
愈是不知道,便愈是慌乱如麻,终究弄不清楚谢渊的底细。
阿臻稳了稳心神,垂着眉捡起簪子,面若寻常地将乌发挽起,挽起了一个垂髻。
却听那人道,“擦干眼泪,走吧。”
阿臻愕然一怔,还在挽发的手恍然顿在了半空,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心问道,“大人要奴去哪儿?”
那人平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阿臻那从醒来就一直崩在心里的弦,几乎就要“砰”得一下断开了。脑中一片空白,一时毫无对策。
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回话,“奴。。。。。。奴没有想去的地方。。。。。。”
将将抹去的眼泪又咕噜噜滚了下来,她忍着哽咽,“奴想跟着大人。。。。。。”
阿臻并非有意诓他骗他,不过因了自己的身份,想要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便就叫他把这帐中的人当成一个贪图富贵的人,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即便在通敌叛国之外,再背上一个贪婪无厌的骂名,那也没什么要紧。
若谢渊果真将她弃了,萧延年会杀了她。
那人笑了一声,面色平和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眸中却墨色极深,一片晦暗混沌,“跟着孤,干什么?”
是啊,跟着他,刺探他的情报,诓他,害他,陷他于必死之地吗?
阿臻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黯然垂眸,怔然立着,良久才道,“奴想侍奉大人,大人。。。。。。就当奴是一味药。”
这是那人唯一能留她的理由了,至少她还像一个人,便不算没有用。
她有用。
也好用。
那人丢给她一卷细帛,声音清清冷冷的,不轻也不重,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知道孤的喜好,不是什么好事。去吧,放你做个平头的良人。”
没想到才来,又要撵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