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看到张津望傻乐的脸就恨,明明一事无成,凭什么过得轻松恣意。不如意的人像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别人快乐。
后来,张尧遇到了谢锐。
张尧也短暂地恨过谢锐,因为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比不过谢锐,偏偏谢锐还那么游刃有余。
他只有成绩能拿出手,谢锐却在成绩、音乐、体育、文学上都颇有造诣。那时他拿着年级排名,几乎要眼睛流血。
他觉得好累,真的好累。为什么世界上聪明人这么多?为什么他那些天赋逐渐变得不值一提?为什么别人活得不像自己这么费力?
因为比不过,他开始研究谢锐。
模仿他走路的姿势、穿着打扮、乃至思维模式。模仿着模仿着,等他回过神来,就被那指引般的光吸引,再也移不开眼了。
一看,就是好多好多年。
所以当他视为灯塔的谢锐,对张津望产生特殊感情时,张尧的世界崩塌了。
他努力追赶谢锐,把谢锐当作目标,然而谢锐却认可了他眼中一事无成的张津望。
那自己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他究竟有没有走在正确的路上?这不是打他的脸?
张尧想,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要疯了……
张尧靠在等候室的座椅上,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回放着刚刚谢锐在便利店说的话。
或许谢锐说的对,没有战争,从来都没有。他也不是失败者,亦不是逃兵。
那到底是谁举办了一场比赛,他又在跟谁竞争?
其实,他是有点爱张津望的。
在他跳高比赛摔得手掌血肉模糊时,父母只关心他获没获得名次。只有张津望来到他的房间,给他包扎伤口,问他:“哥,你疼不?”
又或者张津望分给他一半的旺旺碎冰冰,骑车带着他从高高的坡往下俯冲。他抱着张津望的腰,两人叫得像两只逃出动物园的狒狒。
再或者他去T大报道那天,张津望兴奋地拿相机左拍右拍。张尧笑他夸张,他却说:“我只是太高兴了,替你高兴,我哥来这来得好不容易。”
好吧,他没这么恨张津望。或许,也没这么爱谢锐。
他爱恨交加的,其实都是自己。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谢锐问张津望怎么看张尧。
“我哥是我见过最能装的人,又装又拧巴。”张津望不屑地撇嘴,然后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但我觉得,他能装这么多年好人,其实挺牛逼的。”
张津望因为图晃那事,跟爸妈闹掰睡公园的时候,是张尧找他找到凌晨两点,给他付了宾馆的钱;
张津望上大专的时候,爸妈都觉得丢脸,不愿意来看他。是张尧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送给他花;
张津望买了廊坊的院子后,剧本杀店破产,入不敷出,是张尧主动替他还了两年的房贷……
更不要提平时的玩闹,关心和唠叨。
张津望靠着车窗,看着车水马龙的路面,坦言道:“我一直都没法讨厌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