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见娇小的女子霎时间好似敏捷的豹子,陡然原地跃起,探手前推,变腕,成爪,在所有人有反应之前,一把扣住了深十桑的咽喉。
面对她如此迅捷的身手,无人会怀疑这个女子到底有没有掐断别人脖子的力道。
月柔婷粲然一笑:“你是我上司,所以我就不用刀子,只用手跟你比划比划。”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深十桑的声音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说道。
“当然知道,”月柔婷一笑:“我在救你。”
“救我?”
“对,”女子仰着头,眼睛明亮,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笑容:“你现在若是走出骁骑营的大门,必死无疑,这个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深十桑闻言冷冷一笑:“就凭他们?”
“不错,就凭他们。”
月柔婷眼睛一眯,冷然说道:“叶氏卷入贪案,叶良辰在议政殿宫门前跪了一个下午,陛下拒不召见,为何?此事事发突然,从检举,到齐皇审查,到罪名落实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没有事先安排,谁会相信?叶王独女叶雨郡主今晚定亲,如此盛宴为何不招你入宫,就算你和叶王不亲,但你和叶王可是兄弟,她也算是你的妹妹,这又是为何?他们在等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深十桑顿时一愣,眼内锋芒暗涌,不断闪动,随即沉声说道:“你是说,是齐皇……”
“那倒不一定,”月柔婷轻轻一笑,放下手来:“齐皇留你在骁骑营,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你,看看你到底是否为了叶王造反。至于外面那些人,未必是齐皇安排,而是最希望看到你死的人。”
深十桑本就聪明,只是一时间的惊怒让他失了分寸,此刻细细回想,所有的事顿时融会贯通,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人就是要让你掉以轻心,故意以少数人包围骁骑营,但是只要你一踏出骁骑营就立刻变为叛党,到时候来杀你的人,可不止外面这点人马了。”
深十桑眉头紧锁,过了好久方才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现在是骁骑营的一员,你若身死,我也不得善终。”说罢,女子锵然单膝跪地,语调清冷的低声说道:“末将月柔婷,冀北营箭术教头,参见将军。”
深十桑你看着女子的脸孔,面色沉静,久久不言。
三更时分,西北方的声势犹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女子写好书信,撩开帘子,屈指入口,吹了一个响亮的号子,通体漆黑的苍鹰登时下落,矫健且诡异,在这浓烈且惴惴不安的夜色里,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不一会,大鹰从新高飞,向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去。
遍地洁白的路上,男子锦衣华服,面色微醺,可是一双眼睛却还是明亮的。一声厉啸突然传来,他陡然抬起头来,阿丹曲起手臂,苍鹰就落在其上。
展开书信,凌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双星耀空之局必当誓死以铸,禁宫深深,落足需小心谨慎。
男子嘴角温和一笑,眼神悠远,北望,归故乡。
整整一个晚上,动乱都没有结束,都城的百姓们幽闭家中,无人敢出门观看。喊杀声从深夜一直响到天明尤未断绝,火光刺目,黑烟翻滚,一片哀声。
叶氏的反,已在意料之中,就算他们还没意识到此事会这般严重,没有意识到这是家族的灭顶之灾,没有想到齐皇会赶尽杀绝,张氏和齐氏皇族也会将他们逼上这条绝路。
在家族兵力全都毫无准备的时候,百年来的世家大族、多出庙算权臣的叶氏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结果,就是让大齐军队一口一口的蚕食干净,毫无还击之力。
天明时分,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叶夫人、叶风、叶吉日三人当场被诛,家族兵将死伤达两千余人,叶良辰被缉拿下狱,叶家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收押,上至叶良辰的九旬老母,下至刚出生的襁褓婴儿,帝都天牢霎时间人满为患,除了叶雨,其他人都在天牢。叶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牺牲品,并且所有亲人都将由她杀死!
然而,四方首席兵马的总指挥官在刚一踏进都城的时候,就被都城兵将拿下,叶氏最后的希望付诸流水,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叶良辰的亲戚宋松却从守卫森严的天牢里逃了出去,并且一路势如破竹的逃出了大齐都城的城门,向东策马而去。
叶家的人欢声雷动,叶良辰却目瞪口呆,许久之后,他缓缓闭上浑浊的双眼,大呼一声对不起列祖列宗,淌下两行清泪。
三日之后,张氏的嫡孙张涛,带着张氏大军,一路向东而去,讨伐跟随叶氏阴谋造反的宋氏。宋氏闻风大惊失色,宋氏家主当机立断,将叶良辰的亲戚叶兰和宋松一起五花大绑,送到张氏大军的军门之前。
谁知张涛拒不收人,一轮箭雨之后,大军继续开拔,不出五日,就攻破了这个淮东第一礼教之家的宋氏大门。
刹那间,同气连枝的两大世家惨遭屠戮。三月二十八,九风台的铡刀之前,落下了叶氏、宋氏两家的四千多颗人头。叶氏祖孙五代,除了独女叶雨郡主,余者无一幸免,她仍然不知家族已被屠。
九风台斩首那天,整个大齐都城的百姓齐齐争相观看,一时间,都城万人空巷,气氛热闹,比之过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