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中午,三个披着风雪蓑衣的年轻人走在雪后一片泥泞的街道上。旁边的两人雄行阔步,气宇昂扬。若有人能透过斗笠看清他们面目的话,定然会感到十分的惊讶。
“我们是去哪里啊?”被夹在中间的紫川秀小声地问着。
帝林冷“啍”一声,掉过头“慈祥”地看着紫川秀,于是紫川秀乖乖地不作声。走过一条熟悉的道路,紫川秀认出来了:“大哥,你该不会是……带我去见宁小姐吧?”
“对!”帝林很干脆地回答。
紫川秀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强笑说:“军情紧急,我不能离开太久。远东军成分比较复杂,各种种族都有。我不在的话,恐怕白川他们压不住阵脚……紫川宁那里,我还是以后再……”他转身想偷溜,帝林恶狠狠地骂道:“晚回去一天地球会怎样吗?要真的魔神皇杀过来了或者军队兵变了,那你回去顶个屁用!来,乖乖跟我进去!”
“不要!”紫川秀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但帝林和斯特林不由分说,一边一个地夹住了他,拖着他走。
前面就是紫川宁的府邸了。经过二月十五rì晚上袭击事件,家族对紫川宁的保护严密了很多。大队的禁卫军守卫着门口,另外还有便装和军装的巡逻沿街穿梭于附近。望着那森严的jǐng卫们,紫川秀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泄得一干二净:“我看,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废话!”帝林摸着脸上的青肿骂道,一早他就看出来了。阿秀外表洒脱,但在紫川宁的问题上,他有比较重的自卑感。对紫川宁尊贵的出身,他常常自惭形秽。他对紫川秀此时的心理非常了解:虽说他在远东闯下了不小的事业,但比上紫川宁那种正牌的名门贵族来说,他说得好点是一方起义军领袖,说得难听点不过一群流民草寇的头目,而且身上冤屈未洗,他不想以这样的身份去见紫川宁。
“阿秀,女孩子是需要呵护,需要哄的。当年我们三个追林秀佳,怎么你们两个没追到只有我得手了呢?不是因为我比你们优秀————当然,我确实比你们优秀那么一点————”
斯特林小声地嘀咕:“这家伙皮痒了,敢提这件事情!”
“就是!”紫川秀趁机挑拨:“给他死算了!”
“————而是因为我比你们会哄,什么甜心啊,亲爱的你是我的生命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我张口就能来!女人是最感xìng的动物,她不在乎你是否名门出身,不在乎你有没有本事、官职高低,甚至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她都不管,她只看一条:你爱不爱她!只要你是爱她的——不,只要你能哄得她相信你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哪怕你十恶不赦也没关系,至于身份高低那更是小事一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阿秀?”
紫川秀眼睛睁得又大又亮:“不明白!”
帝林狠狠骂一声“笨蛋!”自己这个三弟虽然在战场上叱吒风云,但在感情方面,他幼稚得像个小学生。男人要感动女人,并不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有时一句不经意流露的话语或者一个轻轻拥吻,便能打动女人的心。但紫川秀却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丰功伟业”以后再去向紫川宁“报惊喜”,他期盼的是那种百战英雄载誉归来后,在万众瞩目下将美人轻轻拥入怀中的场面,功业不成他就无颜回见紫川宁。这实在太愚蠢了!惊天动地的功业往往需要时间,与魔族的战争不是十年八年能结束的,而红颜易老,女人大多没有这个耐xìng,而且“惊天动地”感动的只是天地,感动不了女人。紫川秀实在傻得要命,即使他能够拿下了远东,那又怎么样?当年的远东统领也不过紫川家的一介家臣而已,身份的差异依旧没有改变。如果真的等十年八年后战争结束了才回来,恐怕紫川宁早已经嫁为人妇,那就只能握着她手默默流泪不出声。
看来,这件事自己不插手是不行的。
碰巧,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官是斯特林的老部下,斯特林跟他打了声招呼,解释说:“监察长大人要向宁小姐了解案情。”
得知是家族的两大巨头驾到,那禁卫军官肃然起敬,虽然不知道与斯特林和帝林大人一齐前来、戴斗笠的那位年轻人是谁,但谁敢上来查问?两旁的卫兵们立即让开了一条路,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庄园。
入得庄园内,三人都小小吃了一惊。昔rì紫川宁的庄园绿树成荫,小楼流水,楼台亭榭,幽雅美丽,是dìdū有名的一景。但现在,眼看往rì的楼台处只剩一片赤地黑瓦的废墟,那些茂密的梧桐树只剩下了大火焚毁过的一截截黑黝黝的树桩,夜里还没有发觉,但现在这一切**裸地曝露在rì光底下,分外刺眼。
紫川秀默不作声。他慢慢地走近那棵老橡树,在那残缺的、被烈火烧得黑黑的树干上,自己童年时候用小刀刻下的痕迹依稀可见。就在这个庄园里,自己度过了童年时代。对他来说,紫川宁的庄园并非仅仅意味着美景。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每一面墙壁上,都深深地刻有自己成长的痕迹。现在,这一切都化成了废墟。
紫川秀听见斯特林在向负责守卫的军官提议:“在现场整理完全之前,是否可以让宁小姐另找别的住处歇息呢?让她继续住这里,触景伤情,怕宁小姐接受不了。如果一时找不到方便的住处的话,我是很欢迎宁小姐暂住我家的。”
那个军官恭敬地回答:“禀报统领大人,总长殿下也曾邀请宁小姐住进总长府,但是宁小姐坚持说要住这里。如果大人能劝说宁小姐暂时搬离这里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勘察现场和安全保卫工作都轻松很多。”
斯特林点点头,望见紫川宁的小楼附近没有遭到火灾,他指着问:“宁小姐是否还住里面?”
“正是。是否需要下官事先通报一声?”
斯特林摇头:“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李清是紫川宁的手帕交,自己与紫川宁一向熟呢,来往之间都是不拘束礼节的,而他今天还有意给紫川宁一个惊喜。
三人走进那小楼。小楼附近虽然守卫有不少的禁卫军士兵,但眼见自己的上司陪着这几个人进来,谁也没有过来盘问,结果一行人不受阻拦地进了小楼里,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那里,会客室的大门正虚掩着。
眼看小楼里空荡荡的,斯特林随口问:“佣人呢?都去哪里了?”
禁卫军旗本的脸沉下来:“很不幸,都遇害了。”几个人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斯特林大人,帝林大人,先请进去稍候,我上去通知一声宁小姐。”
“麻烦你了。”斯特林一边说边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突然间,他像是被蛇咬了似的向后猛地一跳,脸上表情震惊莫名。
“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斯特林想阻拦,但紫川秀和帝林二人已经进去了。
房间里有一男一女,但这一瞬间,秀过敞开的房门,紫川秀只看到了自己朝思慕想的女孩子。
两年多没见了,紫川宁依旧是那么漂亮,比他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还要漂亮。两年的时间足以把当年略显稚气的少女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此刻,她脸上洋溢着甜蜜、温馨的笑容,开心得如鲜花般绽放。这种笑容是紫川秀非常熟悉的:只有在自己的面前,她才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