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李胥突然开口,走出管家身后,来到了她们身边。
他垂眸,和那黄衣女子目光交错,轻声道:“我认得她。”
玉守阶不动,只把头偏了一偏,听他解释。
李胥说完这句,却没有说下去了。
他神情再不似方才那样复杂,归于平和,就这么无悲无喜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黄衣女子听了他话,肩膀却一颤,眼里的泪蓄得更多。
“胥郎。”她哽咽道,声音甚是激动的,“你还认得我,我就知道你还认得我。”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那些梦,就是因你而起吧?我现在才记起来,梦里的人,就是你。”
女子闻言一滞,倏然低下头去,似是心事被戳破的无所适从,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李胥。
“胥郎,不想梦见我吗?”她语气幽幽,如咽如泣,“一别五年,再见时,你为何,为何……”
她蓦地哽住,不知怎么说下去似的,呆呆坐在原地。
林元枫在旁观望着,也觉得古怪。
听二人对话,他们像是一对分开多年的相好。但如今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
按理说,李胥不该先惊奇地问她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然后悲痛惋惜,与她共话重逢的吗?
为何,他的态度这样,这样的冷淡?
就好像他早就猜到了一直作祟的邪物有可能是谁,眼下看到了,只不过验证了自己的那个猜想罢了。至于别的情绪,他似乎没有。
她不解地转过头,目光对上玉守阶,后者眸光浅淡,无猜疑,也无忧惑。澄澈清明的一双眼睛里,唯有她的倒影。
林元枫心头不知怎么的,重重跳了一下,只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我为何想要梦见你?”沉默片刻,李胥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比起女子的呜咽,听起来真是冷冷淡淡,甚至带着几分诘责,“你莫名其妙找上我来,叫我夜夜入梦,是想将我困在梦里吗?困在你精心编造出的,那一个个与你成亲相伴,携手白头的梦?”
“那样的梦,胥郎不喜欢吗?”黄衣女子仰头看他,血涔涔的脸上满是泪水,她语气明明那么固执,姿态却很是卑微,“那时在郎花苑,胥郎不是和我说过,愿以庭前相思树为证,与卿白首,朝夕不离的吗?我们如今已再无可能过上普通夫妻的日子,只是梦而已,胥郎也不肯成全我吗?”
“如果只是梦,你又何必叫我白日醒来一忘皆空?”李胥语调微扬,寒气森森道,“你分明是不想叫我察觉。至于不想叫我察觉到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
他的面色始终是异于常人的白,浸在病气里一般,人也总看着疲倦无力。
想来,这女子说无意害人也是假。李胥这副病怏怏的弱气模样,分明就是她害的。
“我,我……”黄衣女子惊慌失措地开口,想要辩解,但嘴动了半天,却是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
良久,她忽然沉沉一笑,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苦涩道:“是,我是想让你死在梦里,这样我们就不用阴阳两隔,我也能真正地与你长相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