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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澈欲言又止,窗外的林荫在车内闪过,像是加速的电影,鲍萍萍浑身散发着一股被压抑的暴躁感。
许观风,国家编剧协会委员,副会长,是国内当前炙手可热的编剧大神,曾经因为大热的电视剧《鹿鸣传》一炮而红,这部电视剧十年如一日地红火,至今还有很多人是该电视剧的死忠粉,许观风成就了《鹿鸣传》,《鹿鸣传》也给许观风打通了通往影视圈的路,从此她一路顺风顺水高歌猛进,这么多年来为多部大热电视剧担任总编剧或者指导工作,听说这两年正准备涉猎电影圈。
广播里传来契诃夫的经典剧作《海鸥》里的独白,“不论是在舞台上演戏,或者是写作----主要的不是光荣,也不是名声,也不是我所梦想过的那些东西,而是要有耐心。要懂得背起十字架来,要有信心我有信心,所以我就不那么痛苦了,而每当我一想到我的使命,我就不再害怕生活了。”
鲍萍萍忽然开口问,“你说演员,编剧,我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杭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继续自言自语,“刚才这段独白你知道吗?”
杭澈嗯了一声,“契诃夫的《海鸥》。”
“有时候我在想观众是喜欢故事本身,还是编剧和导演加工之后的作品呢?”这也许是作为一个编剧和导演常常会面临的问题吧,“为什么一样的故事在契诃夫和斯坦尼手中的结局大相径庭。”
她会这么提出,杭澈并不意外,这部契诃夫自己的作品《海鸥》,在他的编排下于圣彼得堡首演,结果遭遇惨败无人问津。而年仅两年后,斯坦尼和丹钦科就让《海鸥》重登舞台,场场演出万人空巷,开创了俄国戏剧新纪元,就连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标志都是一只海鸥。
“优秀的戏剧导演和编剧,确实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杭澈认真地回答,“但故事本身一定是基础,两者无法割裂。用一方去压倒另一方的行为在我看来,一个忘恩负义,一个过河拆桥。”
鲍萍萍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作者否定编剧,过河拆桥,编剧否定作者,忘恩负义,这个思路倒是第一次听到,可是现在这个圈子并没有什么非黑即白,两方为了利益各自单方面炒作或者联手炒作大有人在。
提到专业领域,舒媚也严肃认真起来,她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斯坦尼?《演员的自我修养》?”
鲍萍萍有些意外地笑了笑,“看来你也不只是一个花瓶嘛。”
舒媚特别不喜欢她这种蔑视的轻笑,骄傲地仰着脑袋,“别瞧不起人好吗?我也是想成为一名好演员的艺人!”
在鲍萍萍看来,舒媚完全可以做朋友,但要从专业领域来说,她是作为导演的鲍萍萍十分不喜欢的一类演员,“是吗?没怎么看出来。既然你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那我要考考你了,关于利用艺术的人是艺术的死敌这句话你怎么看?”
舒媚心虚得有些警惕,“你。。。你在说什么啊?”
果然,连这句经典的台词都不明白,鲍萍萍失笑,“我在说你啊!剧组服道化,镜头全中近,那么多人费尽心机把你的美貌和魅力展示给观众,而你享受着粉丝追捧和喜爱,满足着自己的欲望和虚荣。”
她一如在片场那样不留情面,“你有想过,作为一个演员是为艺术服务献身?而不是在利用艺术达到个人目的吗?”
第174章一种情意,两处闲愁(12)
舒媚愣在后座不明觉厉,被说蒙了半天没回过神,宋知见她脸色不好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握了握以示安抚,舒媚这下脸涨得通红反应过来,“……哎不对你怎么骂人呢?!”
“她不是针对你,导演都很严格的。”杭澈忙出来打圆场,虽然鲍萍萍说得没错,但现在毕竟不是片场,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有些刺耳。
“你都没看过我的戏凭什么说我演得不好啊!”
“我看过啊,《长灯孤眠》你不是女二吗?”
舒媚被堵得哑巴了几秒,很快激起斗志,“我可是靠这个拿了最佳新人!演得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演技,拍偶像剧勉强过关,拍电影真的就算了吧。”鲍萍萍毫不留情地给出建议。
眼看舒媚要起身发作,宋知一把按下她举手发问,杭澈从后视镜看到她不自觉勾了勾唇,“鲍老师,我想问,拍电视剧和电影为什么不同?不都是演员吗?”
这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是她真的很想了解的问题。
鲍萍萍余光看了一眼杭澈,这样的问题她来回答不是更合适吗?杭澈微微摇了摇头。
影视剧,电影不同,电影让观众面对大银幕,关掉所有灯光。
鲍萍萍说:“电影更聚焦,是需要专注的一门艺术,观众能更加细微地观察和捕捉到演员的微表情和情绪,而电视本身尺寸会小一点,不会完全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容错率也会高一些。”
戏剧表演和电影表演差别也很大,电影捕捉细节,表演都要收着,而戏剧表演你需要让现场的观众去感受到你的情绪,就比如表现出你的愤怒,你也许挥动双手猛地冲到对方前面,这在舞台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在电影拍摄过程中就要考虑出画和镜头跟踪等等细节。
“所以在电视剧拍戏够用的东西,到了电影镜头下会出现瑕疵,习惯电影拍摄的演员也可能不适应电视剧的拍摄方式。”
“原来是这样,那演技好怎么去断定呢?”宋知看了一眼舒媚又问,“或者说演员怎么才能成为演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