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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女儿两个字,对方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女儿怎么样?我女儿现在哪里?她一定吓坏了,都是我不好,都怪妈妈不好……”
对方越说越激动,镣铐哗哗作响,她终于像个人一样活了过来。
有情绪就好办,不至于刚才一样毫无进展,宋知等她情绪稳定一些继续说,“你女儿没事,现在在她爸爸那,姐,我是来帮你的,你要充分相信我,把你当时的情绪,细节,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告诉我,我才能打这场官司。”
“我杀了人了,杀人偿命,劳烦你给我打官司,白忙一场。”于永春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手腕处通红一片。
宋知叹了口气,“姐,我们现在需要先拿出态度,比如准备一些赔偿金,争取得到对方的谅解,对我们的案子很有帮助。”
于永春吸了吸鼻子,“我要有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个亲戚啥的,我前夫巴不得我早点死了,肯定不会出钱的。”
其实宋知心里有所准备,但真的听到对方这么说,还是觉得有些绝望,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加糟糕,此后于永春平静下来,跟着宋知的提问将自己的情况和当时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她交代。
说到最后,于永春眼里流露出哀求,“宋律师,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还想出去想陪我女儿,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她拽着椅子不愿意松手,管教强行把她带走,宋知看着她挣扎的背影结束了这次会见。
监室有些阴冷,宋知出了看守所后感受着暖洋洋的日光沐浴全身,她戴着口罩抬头看天,一切那么明媚。
但这个世界仍有很多人生活在阴暗潮湿里。
突然一旁窜出两个人,宋知下意识后退一步,这应该也算是职业习惯了,律师经常会遇到一些情绪激动的当事人,他们一旦发起疯来,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你好,我是北佑日报的记者,我叫周不悔。”一个扎着马尾戴着棒球帽的年轻女孩举着话筒对着宋知。
她身上穿着牛仔马甲,帽子上印着报社的logo,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年轻戴着棒球帽的男摄影。
记者,宋知不用脑子也知道对方的意图,她并不打算搭理他们,只是径直走向路边,女记者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反而更有兴致,背着书包跟在宋知后面小跑。
她机敏地看见宋知手上拎着律所的纸袋子,里面装着一沓沓资料,女记者和身后的同事默契地挑了挑眉回头搭讪,“你和于永春聊得怎样?可以和我同步一些信息吗?你觉得苦难母亲奋起反抗是对是错这个话题怎么样?我们可以炒作一下让这个案子得到更多关注,你也可以一炮而红!”
宋知突然停下,女孩一个急刹车,咧着嘴笑着心想这律师果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动了,宋知看了她一眼,戴着口罩的脸上只露出好看的眉眼,但此刻眼睛里却透出一丝凉意,“为什么要歌颂苦难?这些原本就不该她经历,你所称颂的,不正是我们的无能吗?”
看着宋知的气势,身后的摄影师不自觉保护好话筒和摄像机,那是他们的武器,可不能被砸了。
北佑日报,周不悔,宋知记性一向好,就是那个发表春秋笔法报道,赚足了噱头挑起争论的无良记者吧,为了新闻真的是不择手段了,直接蹲在看守所门口,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杯喝得差不多的奶茶。
宋知眼神透出一丝警告,撇开后走到站牌等着公交车,女孩却丝毫不在意站在她身旁继续嬉皮笑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警察律师记者,是最接近真相的职业,我们虽然不是同行,但我们是同行人啊!”
“我没兴趣和你讨论这些。”宋知继续往右边挪了挪。
男同事气不过准备上前,女记者伸手拦了拦,宋知坐在休息的凳子上靠着柱子,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
女记者不依不饶地坐在她旁边,沉默许久,她侧着脑袋看宋知严肃地质问,“你帮一个杀了人的母亲辩护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被害人的妻子失去了爱人吗?”
宋知抬头盯着周不悔,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这杯奶茶多少钱?”
“怎么?你想喝?”女孩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我请你,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宋知盯着她继续问,“多少钱。”
女孩莫名其妙,“35,怎么了?”
下一秒,宋知伸手直接拿过对方手里的奶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
身旁反应过来的摄影师立刻放下肩膀的摄像机指着宋知喊,“你干什么?!不接受采访也没必要这样吧?”
什么情况?周不悔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朝她走来的律师,“这就是你拒绝的方式?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抢东西,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点?”
宋知站在她面前,阴影盖住了女孩的脸,她仰着脑袋看着这位不知真面目的女律师,宋知平静却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把一杯所剩无几的奶茶扔了,你们就如此愤怒。那你知道于永春要卖多少个气球才能挣到这35吗?当你赖以谋生的饭碗被打碎的一瞬间,当你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当你跪地求饶却依然眼睁睁看着所有气球飞上天的那一刻,我请你扪心自问,会不会比她更做得更好。”
“所以大律师你是在支持以暴制暴了?”女孩丝毫不畏惧宋知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场,“你自己可是法律从业者。”
“我的当事人如果得不到有力的辩护,面临的将会是死刑,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是不是别人的生命就无关紧要?”宋知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