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颜正觉得奇怪,妈妈说:家里突然来了客,就是宁颜的堂房舅舅一家。留了他们吃饭,其实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也就不想让宁颜与李立平跟他们打照面儿了。省得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来没个完。
宁颜妈妈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嘴碎的爱拨弄是非的人,跟你小李,跟我们大家都不是一路人,连我也跟他们没有什么话好说。小李可别介意。”
母亲的话音里有着平时没有的亲昵近乎,宁颜竟然有受宠若惊之感,尽管在夜里睡在床上想起来,才明白母亲的用心。
她始终还是没有承认李立平啊。
吃饭的当中,宁颜的爸爸到厢房里来过一会儿,拿来一瓶干红,亲手给李立平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与李立平碰了碰,说:“红酒是暖胃的,小李胃不好,可以稍稍喝一点。这是我藏着的,有一点年头。”
宁颜在一旁搬过爸爸的手,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说:“我的胃也不好,也可以喝一点。”
在爸爸的面前她是放松的,孩子气而爱娇。
方爸爸看了女儿一眼,眼神和软似有千言万语。
李立平总觉得这个英俊的男人待人处事有一点夹缝中的玩强,在那样一个要强的女人面前,他不是不屈服的,但是还依旧保持着他自身的一些东西。
涵养如此,万事可成啊。李立平想,值得自己学习。
宁颜妈不满意他有什么?他把握住宁颜就行。结婚以后,自然会疏远起来。这时候受的委屈与轻谩,我李立平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这件事以后,也许是因着心里的一点小小愧意,宁颜妈妈对李立平的态度和缓亲近了许多。有一天她跟女儿谈心的时候说:“以前我们厂的那个副厂长你还记得不宁颜?就是那个总说将来要你给他儿子做小媳妇的那个陈叔叔,有一天在路上好象看到你和李立平了。后来他跟我说,你女儿的男朋友不错嘛,文质彬彬的,象个读书人的样子。”
看着女儿微笑不语,宁颜妈又说:“你跟妈说实话宁颜,他对你好吗?”
宁颜说:“挺好的,他脾气不错。”
宁颜妈说:“这倒是的。他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看起来脾气不坏,不至于给你气受。”又忽地压低了声音问:“他规矩不规矩?”
宁颜怪难为情的:“是的妈。我们一直都很规矩的。”
“那就好。”宁颜妈说。
她对李立平的态度开始慢慢地转变了,口气里也松动了一些。甚至,偶尔地,跟宁颜提起结婚的事情来。
宁颜妈妈说:“要说起来,买房子不是买不起,可是,我想,咱们家的房子这么大,就我跟你爸爸两个人住,年纪越大越觉得孤单,以后你再一嫁,我们就更孤了。依我说呢,不如住在家里也好,你又不能干,住在家里,吃的用的穿的,有妈替你分担一点,再说,以后有了孩子,我们帮你照看起来也方便。你看咱们后面的厢房,收拾装修一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房子,冬暖夏凉的,不象现在造的这些房子,挑高那么低,住得闷死人。而且你上下班多方便?”
母亲难得的宽和让宁颜的心微动了一动,她到底还是有点天真的。
她也从心底里舍不得爸妈。二十多年,习惯了。根深蒂固,很难挣脱。
私底下与李立平商量时,李立平正色道:“宁颜,其他什么事我都可以由着你,就只这一件,你一定要听我的。我们宁可一开始生活条件差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单独过,可以多一些自由的空间。宁颜,你不能一辈子活在你父母的翅膀底下。宁颜,我有我的原则,我是绝对不会住在你家里的。”李立平又亲热地抱着宁颜的肩低低地说:“你不会做的,我都会,做饭,洗衣,都行宁颜。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宁颜心里感动起来,李立平,还真的是可以依靠的。
宁颜在母亲又一次提到让她以后住家里的房子时,和缓而坚定地把李立平的那层意思说了,当然她没说是李立平的意思。
当然,宁颜妈也不可能不可知道是谁的意思。
晚上,宁颜妈跟老公说私房话:“养儿养女的,有什么意思啊?你看宁颜,跟李立平还没有一年,心都跟着他跑了。他们都商量好了,以后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方爸爸说:“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年青人,跟老年人在沟通上也的确是存在障碍的。我们宁颜不是没有良心的孩子,李立平那孩子我看也还好,是正派人,不至于不孝敬老人。再说,哪有女儿跟着妈过一辈子的?”
宁颜妈不做声了。
黑暗里,突地就流下泪来,泪水无声地滚落到枕畔,热一阵凉一阵。
现实情况是,也由不得宁颜妈留女儿在家里结婚了。
他们家这一带,马上就要拆迁了。
这是本市老城改造计划中最后一批回迁的房子,这之后,所有的拆迁户都不能返回原住地,只能在指定的地点购房。再之后,政府只按原住房面积付给住户拆迁费,你或买房或租房不再与任何职能部门或是任何人有任何关系。
宁颜妈妈的心情重又落入低谷。
在这些日子里,之芸不断地相亲,又不断地否定着一个又一个人。她总是觉得没有办法走近他们。
她与胜寒那段美丽开始尴尬收梢的恋爱,渐渐地成了她心中的一道爱的丰碑。
她要超越过去,却只是不能。
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人,是母亲的表妹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