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玉成十分不合作?崔部长,我看你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组织的决定,我什么时候没服从过?倒是你们,借着组织的名义,排斥异己,大搞一言堂,极力压制组织内部的不同意见。就为红旗公社的社员们养了几亩鱼,就为我和柳晋才同志写了几篇文章,就给我们处分,进而停职反省,‘顺我者倡异我者亡’,说一句封建家长制作风,那还是客气的……”
严玉成这是下定决心大干一场了。
“那要不客气,又该怎么说呢?”
王本清语气阴冷,柳俊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虽然没见到他的模样,想来只有比他的声音更阴冷。
严玉成冷冷道:“法西斯!”
“好好好,严玉成,既然你说我法西斯,那我就是法西斯。从今天开始,你和柳晋才都给我在向阳县第一招待所好好反省,作出深刻检讨……没有县革委的同意,不许走出招待所一步!”
“王主任这是要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了?请问我们身犯何罪?”
严玉成的语气依旧镇定如衡。
柳晋才闷哼了一声,没有开声,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表达了对严玉成的完全信赖。
“嘿嘿,严玉成同志,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同志,那是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一意孤行……我知道你上过大学,文化程度不低。我也不想和你做口舌之争。我只想告诉你,向阳县革命委员会对犯了错误的党员同志,有权进行处分。现在我代表向阳县革命委员会正式宣布,对严玉成和柳晋才两名犯了严重路线错误的党员干部,进行隔离审查!”
于是严玉成和柳晋才就在县革委第一招待所住了下来,二十四小时有组织部的干部陪同。说是陪同,其实是监督。
隔离审查的当天,王本清在办公室外看到了柳俊,了解到他是柳晋才的儿子,虽然对柳晋才总是带儿子出入县革委这样重要的地方颇为不解,倒也表现出了一个县级领导的基本素质,叫人将柳俊送回了柳家山。
次日,阮碧秀带着柳俊赶到第一招待所,未能见到柳晋才,却在招待所的登记处见到了严玉成的爱人。严玉成的爱人姓解,叫解英,大约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体态丰腴,颇有风韵。她也是得知消息,赶来了解情况的。同样被招待所的所长堵在了登记处。
那个所长也姓王,三十多岁,面目阴冷,对解英和阮碧秀很不客气。当解英问到为什么不能和严玉成见面时,王所长冷笑一声,极为不屑。
“你想见严玉成,难了。他这回犯的错误太严重,不把问题交代清楚,谁也不能见!”
这话说得过了,解英勃然大怒:“王友福,你什么意思?我家老严犯了什么罪?杀人放火吗?今天你非得把话说清楚不行。”
王友福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做县革委第一招待所的头头,可见过不少大人物,哪会将解英放在眼里。
“你也不要在这里闹。严玉成隔离审查,可是县革委做的决定。”
“县革委又怎么样?县革委也要讲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家老严有没有犯错误,组织上自有公论。我是他的爱人,给他送点东西来,又犯哪门子法啦?”
“行,你可以给他送东西。”王友福淡淡说道,口气又是一转:“但是人不能见,这是县革委的决定。东西你可以留下,我们会转交给他。”
“凭什么不让我见?老严杀人放火了吗?告诉你王友福,今天见不到老严,我还就不走了!”
“哼哼,你看清楚,这里可是县革委第一招待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要在这里闹事,还差着些!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通知保卫科了。”
解英气急,瞧样子是想冲上去咬王友福一口。
阮碧秀见不是头,也担心这么吵闹会令严玉成和柳晋才处境更艰难,忙上前一步拉住了解英。
“解姐,和这种人斗气不值得……”
阮碧秀和柳晋才同年,只不知道跟解英比谁的的年龄要大一些,瞧在严玉成年纪比自家男人大的份上,照礼数叫人家解姐。解英其实并非掂不出轻重的人,见阮碧秀相劝,也就打算顺坡下驴。谁知这话却又被王友福听出了毛病。他小眼睛一瞪,扭头冲阮碧秀来了。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一个乡里婆娘,也敢到县城来撒泼?”
阮碧秀脾气其实比解英还暴躁,听了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想了想,终于强忍怒气,将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放在登记处,拉上解英往外走。
王友福意犹未尽,冷哼道:“和我叔叔斗,不自量力!”
敢情这家伙还是王本清的什么侄儿,也不知是不是亲的。
柳俊忍不住回过头,微微一笑,说道:“王所长,在女人和孩子面前可是威风得很啊!”
“小崽子,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威风的所长,你要小心着当,多威风两把。过得一阵,恐怕威风不起来啦!”
“你……”
“王所长,你要是不信,我和你打一个赌。你这个所长要是当得过今年年底,我把柳字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