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娥大惊,忙开口相劝道,“阿爹,你别怪阿兆哥哥,其实是我…”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尔朱兆高声打断。
“叔父,这都是侄子的错,和旁人无关。”尔朱兆斩钉截铁地说完后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外走去。
英娥急切地还欲上前辩解,却被司马子如扯住了衣袖,二话不说地将她拉了出来。英娥想要挣脱他的手,无奈对方的力道竟是超出她的想象,直到带她到了帐外才停了下来。
“司马子如,你到底要做什么!”英娥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这次阿兆哥哥被罚完全是因为我的错,是我没有射中第二只野雉,为什么不让我对阿爹说清楚!”
司马子如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解释了尔朱兆就能免去这顿责罚吗?身为酋长的女儿,你难道还不了解你阿爹的性子吗?”
英娥微微一怔。
“还记得去年围猎之时,其中一位部众因贪功心切,贸然违命稍稍脱离了阵势,结果就被酋长当场斩杀于剑下。今次酋长之前下令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让他猎取两只野雉。不管是什么理由,你堂兄没有完成命令是事实。这三十军棍,已经是酋长手下留情。”
在司马子如的提醒下,英娥也记起这件往事,不禁悚然一惊。阿爹治军素来严整,用苛刻二字来形容来丝毫不为过。要不是她一时任性非要射第二箭,也就不会让堂兄平白受这皮肉之苦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是后悔又是懊恼,忍不住朝司马子如抱怨。
“你平时不是最睿智多谋吗?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想个办法让阿爹免去阿兆哥哥的责罚?”
司马子如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我确有办法让酋长改变主意,但是我不会那么做。”
英娥一时气结,“为什么!”
司马子如敛去了惯有的笑意,深不见底的眼眸闪着幽幽的光,被云层投下的阴影遮住的半边俊秀面容,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魅力。
“只要犯了错自己勇于承担就可以被原谅,这种理直气壮的认知只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的继续犯错。而相反,明明是自己的错误却偏偏让别人承担了,并为之受到责罚,你才会因内疚后悔真正认识到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他顿了顿,声音不由低沉了几分,“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一错再错。英娥,未来的道路很长,但允许你犯错的机会却并不多,你明白吗?”
英娥愣愣地看着司马子如,眼中闪现诧异,心中更是因为他的话涌起了层层涟漪。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有些陌生,有些认真,有些让她感到——不安。
四周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两人的气氛似乎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尔朱兆的一声闷哼。英娥心头一跳,拔腿就想往那个方向奔去,只听司马子如从背后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英娥脚步一缓,也不转身,抬起下颌傲然道,“司马子如,我要去看阿兆哥哥,你别想阻止我!”
司马子如微微一笑,又恢复了惯有的神态,不慌不忙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男子受棍刑是要脱去裤褶的。你确定要此时去观刑吗?”
看到英娥的背影像是中了定身法般瞬间僵住,司马子如不由轻笑出声,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
子时过后,热闹了大半夜的各处营帐也渐渐安静下来,疲惫不堪的众人纷纷进入了梦乡,唯有几处营帐内还透着光,这其中也包括今日刚受过棍刑的尔朱兆。此刻,他正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态趴在榻上,皱着眉呲着牙让侍卫倒水过来。
英娥偷偷溜进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忙几步上前。
“阿兆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尔朱兆听到英娥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起身,却因为忘记了伤势痛的一哆嗦。但他还是强作无事状,回头朝英娥挤出笑容。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真的!我现在还能去猎头恶狼呢!”
“你就别逞强了!”英娥从那侍卫中接过碗,附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用匙子喂他喝水。
从尔朱兆的方向看过去,她那密长的睫毛微颤,就像是蝴蝶在水面扇动双翼,清浅的波纹在他的心中层层荡漾开来,仿佛有什么无比柔软的东西,随着水纹迅速蔓延…。
“对不起,阿兆哥哥。其实阿爹应该罚我才对。”她饱含歉意的声音顺着夜风传入了他的耳中。
尔朱兆望着她低垂的脑袋,不禁有些好笑。
“我是你兄长,当然得替你担着。再说你也只是一时失手,根本谈不上什么犯错。快别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