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夕阳沉没,天际蔓延开的层层金红色也仿佛被漩涡吞噬一般,很快没了踪影,不留一丝痕迹。
此时巍峨华丽的重重宫阙,如同迟暮的美人卸去了往日的妆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苍凉落寞。
宫门外的英娥在一瞬间的惊愕后,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彧,“什么叫能救皇上一命的人只有我,你给我说清楚了。”
李彧眼神一黯,“刚才你也看到了,就连皇上的亲姨父想进个宫也受尽刁难,皇上如今的处境更是可想而知。”他的声音哽了哽,“经过河阴之变,将军不可能再信任皇上,现在暂立皇上也不过是因为天下不稳,根基未定。一旦时机成熟,皇上必定会被无情弃之,死无葬身之地!”
英娥闻言脸色剧变,她的眼前迅速浮现出元子正浑身鲜血哀求着救命,元劭被一箭穿胸而过的惨景,那如同修罗地狱般的一幕幕又清晰重现……
父亲不会允许容下一个对自己心怀仇恨的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静一些,口中更是反驳道,“或许你将皇上和我爹都想的太过狭隘,这世间没有永远的友人,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了天下大业和百姓,或许他们都能放下私人恩怨……”
“这根本不可能!”李彧有些失控地打断了她的话,“将军能在河阴大开杀戒,又岂会对皇上手下留情!”
英娥的脸上也不禁浮起恼意,“既然你都那么认为了,来求我又有何用?”
李彧的眼眸中一片漆黑,仿佛有黑云翻涌,一字一句道,“只有你嫁给皇上,才能暂保他一命!”
英娥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好似僵在了那里,好久才从咬紧的唇齿间发出声音,“东平郡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彧既然已经说出口,也就索性说开了去,“我也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强人所难,但实在是别无他法。”他再次伏首深叩,“如今四海不平群敌环伺,若是朝廷再出什么乱子,只怕到最后都守不住这大魏。人尽皆知,将军最是疼爱淑仪,若是皇上成了淑仪的夫婿,有了这一层身份,将军怎么也会有所顾忌。而皇上和淑仪曾经共过患难,情分非同一般,因此这最适合的人选非你莫属。若是有淑仪在其中调和,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将危机化于无形。”
英娥心底狠狠一沉,若是守不住大魏,最后受苦的都是那些百姓……她心中千绪百转,脑中不知怎么又闪过了司马子如的笑颜,耳边回响起他的那句话。
等局势稳定下来,我陪你看尽天下的繁花似锦。
英娥紧紧咬着嘴唇,恍惚脱口道,“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个深宫囚笼,我又怎能再重蹈覆辙?”
她也不等对方说话,转身欲走,却不料李彧竟不顾疼痛连着跪走了几步,紧拉住她的衣袖,颤声低喊,“淑仪!我倒是有一计!既可救皇上,又毋需淑仪长留宫中!”
英娥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李彧目光一闪,头还是垂得低低的,嘴角缓缓勾起了微弧。
此时在宫中偏殿一角,元子攸听着姨父的哭诉,放在双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的神色愈来愈冷。姨父和姨母感情甚笃,膝下唯有王遵业一子,如今骤然失去至亲之人,这种锥心的伤痛他感同身受。只可惜如今的他自身难保,就连小小的契胡守卫也敢折辱他的亲人。看着姨父的泪眼,一股悲愤顿时涌上了心头。
“朕要亲自处置了那几个守卫!”他霍然起身,身为皇帝,对付不了尔朱荣,难道还处置不了几个守卫了?
王琼急忙阻止他,“陛下万万不可!况且尔朱淑仪也已经责罚他们了。”
元子攸明显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