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牛兴致勃勃准时来到红梦楼,秦瘦子借着门房的灯光认出了他,脸上有了笑模样:“这位爷来了?张秋香在楼上呢……好像在陪客人吧。”说完诡秘的一笑。
一听秋香屋里有陪客人天牛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攒足的精神顿时没了踪影,脑海里痛苦又缓慢地浮现出一些令他心颤的画面。
“噢,不对……”瘦子摸着脑袋好像想起什么,“秋香病了,好像在屋里躺着呢。”瘦子观查天牛表情。
“是嘛!”天牛表情放轻松了:“你看看,吓俺一大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说,“她咋还病了呢?”在妓院妓女陪客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觉得稀奇震惊、或是难过是他自身出了问题,可问题是他的问题出在哪儿呢?他百思不解。
瘦子冲他摆一下手示意他可以进去,天牛道了谢快步走进楼口,看瘦子没注意三步并两步窜上二楼。
秋香房间的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见秋香蒙着大被在睡觉,想说:睡觉咋不关门呢!见秋香睡得正香,不忍惊醒她,便悄悄过去坐在床边静静地看她。秋香的一只手耷拉在床下,他轻轻拿起想塞回被里,觉出她的手很热,一下明白大热的天她为什么蒙着大被睡觉:“咋还没好呢,啧啧……”他心疼地小声嘀咕。
秋香从被子里探出头,舔着干裂得渗出血丝的嘴唇:“你,你来了,真的……刚才做梦还梦见你了。”
“你睡觉咋也不锁门呢?”天牛还是想嘱咐她注意安全,他不知道窑姐的房间是不允许随便上锁的,老鸨怕她们和客人私通,在行话里叫走黑活,只有客人交了钱窑姐的房门才可以落锁。
“锁上门你怎么进来?”秋香没有直说,她想坐起来被天牛按住。天牛摸一下她的额头:“这么热!要不俺去给你找个大夫来吧?”
“哎呀,找啥大夫?没事的,我都好多了,别浪费那钱了。”
“你别怕花钱,俺身上有钱。”天牛真诚地说。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秋香有些感动,眼中闪烁着泪花。自从曾爷走了以后,在红梦楼没有人真心的关心过她,天牛真诚的感情,一下子闯进了她心田,“谢谢你。”她用被子把泪擦掉。
天牛为她掖掖被子:“嗨,咋还不好了呢……”脸上现出愁容,为这个女孩担忧。
秋香掀开被子一角:“你也进来躺下吧。”天牛的头摇得飞快:“俺进去做么!”脸红了,“你病着俺进去也不像话呀……”突然走廊里有人说话他吓得触电般站起来,“有人来了!”
房门被推开胖莉探进头来:“我姑问你今晚定客人没有?”
秋香抬起头没好声地:“没看见我这儿有客人?没看见人家正发烧呢!你进屋怎么不敲门?”
胖莉歪着脑袋,不服气地:“我敲了,你没听着怨谁!”一摔门走了。
“臭狗屎!你咋还不死呢!”秋香骂完又把气泄向天牛:“你怎么不把门关好?”
“俺……俺也不知道得关门哪。”天牛怯怯地看着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算了……”秋香坐起来理理杂乱的头发,“还养个狗屁病啊,狗娘养的,她马上就得上来。今晚你别走了,你走了别人就得来顶坑。”把身上的外衣脱掉,“你脱了衣服进来吧。”天牛懵头懵脑不如如何是好:“俺还是回去吧,俺哪天再来……”
“不是和你说了你不在这儿就得有人来顶坑嘛,你傻呀!”秋香一脸愠色
“你还生着病呢……”天牛的话音没落,七丫一脚踢开门,虎视眈眈盯着屋里人:“老娘说话不好使了!”
秋香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妈妈又怎么了?”
七丫打量着天牛,冲秋香:“你真够洋巴的!这个月你给我陪了几个客人?你心里没个屁数,满打满算你接了没二十个人,不要你个大粪脸了!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啊,想享受得有人出钱包你!有人出钱养你吗?没有你就得给老娘去接客——”七丫咬着牙,“你想撂挑子,你看你是活腻了!”斜愣着眼睛扫了天牛几眼,天牛更紧张了。
秋香胆怯地:“人家发烧,病得可厉害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今天一天才喝了一碗稀粥。”
“喝一碗稀粥怎么的?就是喝一口凉水该你干的活你也得干好。”七丫瞪着眼睛。
秋香有气无力地:“我……我没说不干活啊,”指着天牛,“你看,这不客人都来了。”
“啥时来的客人?哪儿来的客人?啊——”七丫在围着天牛转了一圈,“瞅着眼生哩。”
“嘿嘿……”天牛紧张得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他上回来过,妈妈见过的……”秋香慌乱地接话,怕天牛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