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庄附近有好几个大塘荷连成一片,荷塘里植满了荷花,正值夏季荷花盛放的时节,放眼望去,那满眼的绿意似乎驱除了夏日带来的燥热,清风徐来,荷叶拂开,露出那或白或粉的荷花。
这荷塘的荷花都是附近的佃农打理的,荷塘边上还建了几个供游人歇息的观荷亭。每到夏日荷花盛开的季节,常有附近庄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到此地赏荷,累了时会到观荷亭中歇息片刻,赏赏风景。
今日观荷亭里早已驻进了人,远远的便能听到孩童稚嫩的笑声传来。观荷亭外站了很多侍卫,远远看着,皆能感觉到那些侍卫身上透露的彪悍之气,看着不像一般府第人家的侍卫。
“咦?好大的阵势,不知今日是哪府的贵人在此赏荷?”一路游玩至此地的一名锦衣公子疑惑地道。
这时,一名眼尖的侍从忙上前来禀报道:“回江公子,前方那些侍卫是晋王府的府卫,看这情况,应该是晋王带着王妃及两个孩子来这儿赏荷摘莲蓬。”
听到这话,大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怨不得那些侍卫一看便让人觉得身上透着一股子的肃杀之气。在场所有的公子瞬间变得有些安静,然后不由自主地瞄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其中一名藕荷色锦袍的公子。
“齐少爷,您瞧,要不咱们今日换个地儿游玩吧……”那江公子赔着笑脸道,心里骂自己是个猪头,带齐少爷来游玩,却忘记晋王府的别庄就在这一片荷塘的附近,而且偏偏这么倒霉地碰上了晋王夫妻。
作为在皇城里出生的勋贵之家的公子,江公子早就见识过晋王捉拿那些钦犯时那种凶狠的手段,再听父亲说过此人的种种狠戾手段,心里一直很悚这个人,能不碰上就不碰上,就算碰到了,也要恭敬有加。可偏偏上回在路上,却不小心碰上了晋王妃,同时也让他们开了眼界。
传说中虽有悍名、但据说看着十分贤良淑德的晋王妃当场发威了,那一踢那一鞭,同样让他们见积到了晋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应该说真不愧是虎父犬女么?听说镇北将军自小便教女儿舞刀弄枪的,所以晋王妃也是个彪悍的女人不解释。更可怕的是,还有那群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晋王府府卫,每每想到此,便忍不住扣紧腰带,生怕腰带又被人抽走了,裤子要掉下来。
真是太丢脸了!
他们都是京中勋贵之子,不过却只是些小家族,好不容易巴结上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原本为了讨好他,在他来京时,时常带他在京中游玩或出京打猎,可偏偏那天倒霉地在路上遇着了晋王府的车队,又倒霉地没看清楚人,就这么撞上了晋王府。该说他们能逃过一劫,是因为他们那时太倒霉了,曝晒了几个时辰,回去都病了一场,所以那个煞神才会放过他们么?
说实在的,当时齐恒被靖安大长公主押着去赔罪时,没见晋王有什么后续的举动,他们心里都是松了口气,十分庆幸能逃过一劫,也发誓以后遇到晋王这两口子,绝对有多远滚多远,不会来触他们霉头的。
所以这会儿遇上后,江公子等人心里都暗暗叫苦,恨不得马上跑了。不过他们都觉得,比起他们,齐恒才是最惨的,被个女人打了不说,又被齐王那个疯子将他们的模样绘成画广而告之,丢脸丢到整个京城来了,最后还要被靖安大长公主押着亲自去去给皇帝和晋王赔礼道歉,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他们都觉得,心里阴影最深的应该是齐恒才对,最不想遇到晋王夫妻的人是齐恒才对。
谁知齐恒却摇头,淡然道:“既然来了,为何要避开?”
发现他竟然还想要过去打个招呼,这些公子都急了,想劝说时,却见他已经往观荷亭行去了,腰板挺得笔直,颇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那些陪同齐恒一起过来的公子见罢,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远远地缀着。
事实上,齐恒并不像是那些人想的悲壮,反而有些紧张,心脏也不规律地跳着,仿佛脑海里又想起了当日那逆着光的女子,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他的眼神,总不能忘怀。每当听到人提及晋王时,会由此想到晋王妃,甚至午夜梦回时,也会梦到那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他的女子,然后是她从马车上跃下来的风姿,秀丽的容颜,清华的妍丽之姿,总不能忘怀。
他觉得自己这情况不对,甚至很糟糕,可是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往在江南时,接触的都是那些极温婉秀丽的女子,一举一动皆透着一种水乡的柔婉气息。而这个女子却是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来,明明只是见过一见罢了,甚至是短暂无比的一面,当时情况还很不好。
胡思乱想中,齐恒已经来到观荷亭前十丈左右距离,自表身份后,让守在亭外的侍卫代为通传。
观荷亭里,晋王府的一家四口正在吃烤鱼。
这鱼是刚才侍从在荷塘里捞的,阿宝见它们活蹦乱跳的极喜人,便萌生了吃烤鱼的念头。主子一声令下,自有下人去办。很快地,侍从便将烤得香喷喷的鱼呈上来了,还细心地剔了鱼刺,待得温度适中了端到主子们面前。
阿宝每到夏天就会苦夏,吃的不多,基本每年夏天过去时,都会瘦上一圈。这会儿见她难得胃口大开,萧令殊心里也高兴,甚至拿自己盘子里的烤鱼喂她。可惜的是,阿宝的胃口小,光是吃一条鱼就觉得撑了,根本吃不下。
两个孩子也在丫鬟嬷嬷的伺候下,努力地吃着烤鱼,吃得小嘴都油汪汪的。两个孩子被照顾得极好,虽然夏天热,但没有继承到阿宝苦夏的体质,仍是吃嘛嘛香。
阿宝怕他们吃得太油腻,一人只给他们吃小半条,等他们吃完后,让人端了山楂水给他们喝些去油腻,那酸酸的山楂水孩子们都不爱吃,每次都要丫鬟们哄上很久,直到萧令殊冷淡地瞟去一眼,他们才会嘟着嘴听话喝了。
正当阿宝满足地喝着清茶,与萧令殊并肩而坐望着那一片池塘里的荷花,吹着从池面拂过来的凉风,十分惬意的时候,便听到侍卫过来禀报,靖安大长公主之孙齐恒前来拜见。
萧令殊眉头一皱,直觉就要开口让他离开时,阿宝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给王妃和两位小主子赔罪。”侍卫将齐恒的话转告。
“他不是已经赔礼道歉过了么?”虽然是给萧令殊赔罪,但这事也揭过了,阿宝没这般小气,揪着这事不放。
等知道齐恒今日是和友人来此游玩观荷时,恰好在此遇到他们,阿宝也不好说什么,让侍卫去转告他不用再赔罪了。侍卫领命而去,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并且告诉她,齐恒坚持要当面赔罪,并且言明,当时虽是向晋王赔了罪,但到底是他当日做得不对,且既然在此遇见了,希望能当面赔罪。
看来还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少年!阿宝想着,看向萧令殊道:“王爷,既然他坚持,便让他过来吧。你说可好?”
见她开口了,萧令殊这才冷淡地朝侍卫点头。
很快地,齐恒过来了。
藕荷色的长衫衬得少年眉目清雅,风姿不凡,眉宇间虽有傲气,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站在一池荷塘前,藕荷色的长衫随风轻扬,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