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恩斯特话语的回答没有半点的迟疑:
“我当然是,尊敬的恩斯特首相,这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吗?”
恩斯特表情不变,轻轻敲了敲桌子,反问道:
“我刚刚联络了一下莱塔尼亚大使馆,大使馆没有提到有你这么一号人。”
恩斯特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使者的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的慌张或惊恐,反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哈!那是他们的级别太低,恩斯特首相,我并没有诋毁您和谢拉格的意思,但能被派来谢拉格担当常驻使者的那些人,您能指望他们有多大的见识?”
他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在莱塔尼亚,等级森严,制度僵硬,在物理意义上越接近权力中心的人,才越能在政治意义上得势。
当然,权力的中心可以不止一个,但不论是各大区的大选帝侯,还是崔林特尔梅的双子女皇高塔,你越靠近他,便越受人尊重,你在女皇们和大选帝侯面前出现的频率越多,便越能被称之为“贵族”,而相反,你要是远离他,哪怕你只是住在崔林特尔梅的城郊,相比起城内的高塔贵族来说,你也是不折不扣的“外乡人”。
甚至有夸张的说法:那崔林特尔梅核心城里,能在【永恒恩典】的高塔旁陪侍的,那是莱塔尼亚的内阁大学士,能在【无情权威】的高塔旁陪侍的,那是莱塔尼亚的兵马大元帅,而你要是在崔林特尔梅的郊外,那你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条比较高级的佩洛兽亲。
比外地来的乡下人好一点,但也就好那么一点点,贵宾犬和土狗的区别了属于是。
其实大多数时候,土狗比华而不实的贵宾犬要好用、耐用的多,但架不住站在高位的人穿金戴银,给自己打扮成了人样,就总觉得自己真的像个人,不是狗了。
那城郊人和城里人的差别,当真是比人和狗还大。
更别说那些,连在莱塔尼亚内部立足都做不到,只能被外派到谢拉格的人了。
诚然,在恩斯特看来,驻外大使,这怎么看都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在莱塔尼亚不一样,在离开就意味着失势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有野心的莱塔尼亚贵族会主动放弃国内的身份地位,跑来谢拉格当个使节。
使者的确是在实话实说,但他的语气也着实不客气。
当一个人提前告诉你“我接下来说的话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的时候,他心里一定是存在着“冒犯你也无所谓”的意思的。
因为如果他真的尊重你,他会仔细斟酌自己的每一句话,不会让这样具有“双重含义”的语句,轻易从自己的口中吐出。
都不说远的,恩斯特前世上班的时候,就从来不敢对自己的领导说什么:“没有冒犯的意思,您饿了吗?我下面给你吃。”这种话。
你得说:“领导辛苦了,需要我给您准备点吃的吗?您看面条怎么样?先吃点垫垫肚子,晚点鄙人请客一起吃个便饭,就当是感谢领导的栽培了。”
恩斯特能从这位莱塔尼亚使者的话语中读到的唯一一种信息,就是“傲慢”。
他是不是薇薇安娜父亲的使者,不知道,他没有给出任何的证据,只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
他来谢拉格,来恩斯特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带走恩斯特的朋友,还对恩斯特话里行间全是高傲,解释,也是一个没有的。
恩斯特就很纳闷了。
你凭什么这么狂?
维娜已经有些不满了,她是外交大臣,有一个疑似莱塔尼亚的大人物一个招呼不打就来到谢拉格,这某种程度上本来就是对她业务能力的否定。在她和使馆沟通接洽,确认使馆名单中没有这位的名字之后,也是她专程赶回来向恩斯特汇报的。
维娜自认为自己的工作做的还不错,这段时间,她和其他国家的大使也算是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关系,其中自然也包括莱塔尼亚的特使。
虽然外交场合不谈感情,谈利益,但她私底下和那位来自采列的男爵小姐还是挺聊得来的,朋友遭到这样不加掩饰的嘲笑,她自然不满。
更何况,按照对方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就是在讽刺谢拉格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穷乡僻壤,只有没本事,没能力,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愿意来这里?
这是什么?这是对她努力的否定,对谢拉格的否定,对恩斯特首相的否定!
维娜已经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打算理论理论,但她行动前,恩斯特却微微摇头,拦住了她。
维娜只能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退了回来。
恩斯特哪能不理解维娜的想法,她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她在想什么,心里有什么委屈,恩斯特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