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北约,他建立的目的起源于冷战时期西欧诸国对东欧以及苏联的恐惧,为此以苏联为假想敌建立起来的一个攻守同盟,是不折不扣的冷战产物。
但在苏联这个假想敌解体之后,北约依然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这个北大西洋公约到底是在防谁?
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答案已经不存在。
但为了维护这个已经失去目标的同盟,美国不得不为他生造出了无数个目的。
防俄罗斯,防中国,防朝鲜。。。。。。。
反正能防的都给他防完了。
而赫尔曼显然没办法开动脑筋,给一瓶香槟酒编出那么多的敌人来。
所以他此刻惊讶地发现,当敌人消失的一瞬间,同盟也消失了。
就算为了虚构生造一个敌人,说要“为了防止香槟再被人夺走”而维持同盟,这个理由恐怕也难以服众。
因为,在目标达成后,同盟内部如何瓜分香槟,显然要比如何保护香槟更令人关注。
所以,半响,他只能摇了摇头:“同盟会崩溃。”
恩斯特没有任何意外的点了点头。
很显然,在提出这个【香槟假说】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了这结果。而他也马上说道:
“而共同体不会。”
“为什么?”赫尔曼质疑。
恩斯特微笑着回答道:“因为共同体的目的是存续。”
“同盟是进攻性的,无论是怎样的同盟,他们的组建必然是为了一个短期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在敌人手中保卫国家,也可能是在外国手中夺取城市。可能是两个好男人约好一起去对付一个恶霸,也可能是好几个帮派联合,一起进攻一个警察局。同盟这个词语,天然具有进攻性,也必然短暂。当利益得到实现,同盟的根基便会消失,而此时,同盟要么树立新的敌人延续它的存在,要么解散甚至反目。”
“而共同体不同。我在威灵顿公爵领访问的时候,参观了他们的博物馆,在那里,我看到了维多利亚人保存的许多文物,其中有一节距今已有数千年的腿骨,那是一节,断而复合的腿骨。我当时很奇怪,维多利亚人为什么收藏这么一节古代的人骨?那位威灵顿公爵的特使告诉我,因为这证明了人类的团结与文明的进步。”
“我大受震撼。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当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面对泰拉大地的荒野的时候,我们便组建了共同体。”
“那位腿骨的主人,他受伤了。若是按照同盟的概念,在对抗的敌人被杀死后,若是没有人侵占,他会拿到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但那之后呢?”
恩斯特问道,答案也很简单。赫尔曼轻易便能推演道:
“他会死。受伤的他失去了下一次继续组建同盟,对抗野兽的资格。在这次同盟结束后,他也不会被邀请加入下一次的同盟。他只能拿着报酬,坐在荒地上等死。”
“但这根骨骼愈合了。”恩斯特道。
“这说明,有人在他受伤的这段时间里,给他送水,送食物,为他采药,照顾他的生活。直到他痊愈。这个人可能是他的妻子,可能是他的朋友,但我们可以称呼他为【伙伴】。”
“而【伙伴】做的这一切,为这支部落保存了一个人口。无数个【伙伴】的所作所为,延续了这个文明。”
“这就是我想建立的最终的共同体。一个并非是以对抗为核心,而是以存续为核心的,让我们这些小国也能活下来的团体。”
恩斯特道。
赫尔曼沉默了片刻,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的有道理。共同体的概念也很有吸引力。但我没办法答应你,首相阁下。”
他动心了吗?
坦白来说,作为一个人,对于这个新奇的概念,对于这个逻辑上的确说得通的提案,他的确是心动的。
仅以个人的立场来看,他甚至已经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