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不是像小人们一样活着。
他和世界融为一体,他已经成了小人们生活的天与地。
有一天,曲欢在极深的地下发现一个包裹——那是他早已经掩埋起来的戒指和手链。
两样东西都坏了,因为他记不清他们原本的模样,无法复原。
他像疯了一样生气。
天空电闪雷鸣,地面震颤不已,山峦裂开,海洋呼啸——世界末日一般。
小人们怕极了,纷纷来问是什么惹怒了他。
他于是向他的造物们要一枚戒指和手链。
可是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模样的东西,造物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拿假的来骗他,甚至找来假的少女献祭给他,惹得他更加生气!
他不是要这些……不是要这些……他要什么呢?
他在孤独中求索,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忘记了自我,但他不甘如此。
他和世界一体,但他劈开了世界,想出去看看——他先看到了自己废了很多精力创造出的小人,湮灭在杂乱无序的山川河流里。
……
亿年岁月涌入曲欢本只有三百年记忆的脑袋中,山川河流一整个世界挤进他人族的一个小小躯壳,躯壳和意识要被挤得胀裂,曲欢疼得惨叫,满地打滚。
鬼徊在一旁喊他:“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惨叫没有叫出声,因为忘记了发声,打滚没有左右翻动,因为忘记了使用四肢。
他就只是睁眼躺在地上,躯体神经有蜷缩起来的动作。整个人都失神了,眼睛重复失焦又恢复焦距。
鬼徊从来没见过曲欢这样,明明躯壳没有其他的外伤,这么一会儿功夫,也已经要恢复如初了。
但他看起来很不好。
“主人!主人!”
无论鬼徊叫多少声,他都听不见。
这里是鸣州海面上一座未知的孤独礁岛,雷暴狂怒,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海水没过少年的身体,鬼徊把人又往里拖了一些。
不远处,两男一女站在海面上旁观。
“为什么我们不能趁现在杀了他?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银希眼睫带着冰雪的色彩,“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下界生灵。”
“一炷香。”她身旁的男子凌陇说。
“什么?”银希侧目,温暖漂亮的眸光映着男子。
“他用了一炷香,打碎雾须镜出来。”
“什么?”银希瞳孔震了一下,“你数了么?才一炷香么……”
银希意识跟着进入雾须镜,偶尔看一看,一下子也未能反应过来——镜中亿年,镜外两刻。
银希不情愿地承认:“……他灭世的决心太强烈,都成造物主了,也舍得灭世回来继续当个小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