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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小:“对,我大侄子,沈师兄正好帮我教训他。”
裴云岫听了又好像没听,他浅色冷淡的眼眸微垂,视线落在沈栖梧掩在身后的手上,又往上,“为何戴着面具?”
裴云岫问苍九时,沈栖梧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孩子长得磕碜,我看不习惯,所以就让他戴上了。”
闻言,尤江江有种终于找到知己的感觉,他重重点头:“他不仅长得磕碜,脑子也坑坑洼洼的。”
裴云岫挑眉,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
然而,坚决不叫“师尊”的苍九时,此时却突然改了口。
大袖遮掩,苍九时握住沈栖梧挣扎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他毫不示弱地对上裴云岫审视的目光中,“师尊,他是谁呀?”
沈栖梧:“……”没听见我叫“师兄”?
尤江江和晏南洲不对付,听到这声“师尊”的称呼,直接炸了。他看着晏南洲躲在沈师兄身后,火气蹭蹭往外冒,冲上去就要拽开晏南洲,“你喊谁师尊呢?不要脸,这可是我师兄!”
苍九时:“我乐意。”
沈栖梧扶额,他挡住尤江江,生怕二人打起来。
“尤师弟打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乱认师尊的毛病,之前他不就说自己的师尊是怀文仙君?”沈栖梧也不敢说是自己逼着人叫的。
为了转移尤江江的注意力,他甚至搬出了坎曼尔,“尤师弟,刚好裴师兄在,咱们办正事要紧。”
“那也不能叫你‘师尊’!”
沈栖梧睁眼说瞎话:“嗯,我不会让他叫的,叫一次我打一次。”
这句话成功安抚了尤江江的火气。他绝不忍受晏南洲和他扯上半点关系,虞小小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了。
不过,尤江江正因为坎曼尔之事发愁,如今裴师兄来吉城是再好不过,遂,他忙将二位师兄拉去了议事厅。
*
尤江江赤子之心。
坎曼尔代表吉城自请成为监测无境浮梦泽异动的第一城,只一句:“为修仙界安宁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就打动了尤江江。
戈澜大战中期,尤家家主及本家全部修士全部壮烈牺牲,尤江江所属的这一家旁支临危接手尤家。然而,尤江江父亲接管尤家后,并没有继承先辈遗志前仆后继奔赴战场拯救修仙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全族迁居东川越城,一路上打着前家主的名号敛财。
尤家迁居东川后没多久,就赶上了大战生死存亡局势扭转——游安仙尊横空出世。见局势有利可图,尤江江父亲又迅速积极地加入战斗。他从不去前线的,却又大肆宣扬前家主的事迹。
尤江江是父亲众多儿子中最小的那一个。在尤家众子夺嫡兄弟阋墙的氛围中,他修炼资质平平,却因为幺儿的身份,占尽了父亲的宠爱。可后来,却因为一场争执,父亲给的所有宠爱付之一炬,他被弃之如敝屣。
父亲说:“人生在世不只有修炼这一条路。你平时不是好看经史子集吗?就写家史,写你爹我的传记如何?”
尤江江不好意思说自己平常都是将野史异闻杂事之类的书,藏在经史子集中看。但幼时,他的天性是崇拜父亲的,小小的他拿起笔雀跃欲试,可越听父亲讲述他辉煌的曾经,他就越困惑:这样做对吗?
直到后来,他终于停下笔,将自己困惑说出口,却遭到了父亲的痛骂。
没有人为尤江江解答。只是他很幸运,失去父亲庇护后他第一次被兄长欺凌,刚好遇到了游医至越城的良平长老,才得以拜入怀明宗。
很长一段时间,他心中的困惑都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积越多,直到他看到有人诋毁择言仙君。那是他困惑积攒到爆发的临界点,虽然他仍旧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至少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
而这一次,尤江江说他为坎曼尔之事发愁,他愁的不是其它,而是如何说服两位师兄。
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只是想起了怀明宗“怀仁自立、明德济世”的宗训,以及森幽林狩猎大会上,择言仙君那一年比一年厚“居安思危,共攘天下泰兴的崇高使命”的演讲稿。
于是,尤江江决定迂回切入话题,再一击毙命切中主题,“裴师兄,沈师兄,咱们怀明宗的宗训,我还不太明白,你们能为我解释解释吗?”
沈栖梧期待、鼓励了大半天的眼神开始凝滞:这也太过迂回了,尤师弟你怎么不从天地鸿蒙开始讲起呢?
虞小小插科打诨:“尤江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小心开除你宗籍。”
虽然尤江江迂回,但裴云岫做到了真正的一击毙命。早在坎曼尔找尤江江之前,裴云岫就已经抵达吉城,他在良平长老那艘飞舟上都听到了。
是以,裴云岫直言道:“与其在吉城设立无境浮梦泽的监测塔,不如将吉城纳入怀明宗领地。若你真心想促成这件事,我可以让你掌管吉城。”
抛开监测塔是否有建造的必要。究其原因是吉城并没有建造监测塔的能力,势必要借助怀明宗的力量成就自己。与其如此,让日后监测塔在管理上权责不清晰导致麻烦不断,不如一开始就让吉城成为怀明宗的一部分。
尤江江急了:“可是那样,就只是怀明宗一心维护修仙界安宁,而不是别人。修仙界不止只有我们怀明宗。”
虞小小盘腿而坐,双手托腮。她很郁闷,煮的乌漆嘛黑虫草汤洒了,她没办法招待裴师兄了。
尤江江额头都急冒汗了,他绞尽脑汁还试图再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个间隙中,裴云岫突然道:“那行,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