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言示意下属们戒备,自己催马向前,打眼看清楚来人,不由得为之一怔。
那是个形容稍显邋遢的中年人,胡子拉碴,蔫眉耷眼,背负有一口很大的箱子。
大概是因为箱子太重,所以他脊背弯曲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段崎岖的松枝。
庾言将手按在了佩刀上,沉声开口“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宵禁时分吗,怎么敢深夜在朱雀街上游荡”
那段松枝抬起头来,向庾言道“这位将军,我是来送信的。”
他张嘴言语的时候,露出了口内黑色的舌头和牙齿。
庾言见状,眸色为之一重,声音平稳的继续问道“什么信”
那段松枝便笑了起来“是个口信。不过,不是给你的。”
庾言听得心下暗动,惊疑之余,又微觉悚然。
而对面来人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先前一句说完,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请你奏明当今天子,越国公夫人在我们手上。京氏公子说,你们可以用一样东西,来交换她。”
说完,他仰头看了看天,像是在确定时辰“如果天亮之前,京氏公子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你们就再也见不到越国公夫人了。”
庾言听完前半段,饶是向来沉稳,也不由得变了颜色。
再听完后几句,更深有种离奇又荒诞的莫名感。
越国公夫人在他们手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京氏公子又是谁
还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为什么越国公夫人在他们手上,结果这个“他们”不去找越国公府,却要在宵禁时分到他面前来,叫他去找圣上
庾言心头涌动着无数个疑问,倒是还算沉得住气,同这形迹可疑,来路不明的来客攀谈“如今已经是宵禁时分,宫门早已经落锁,我不可能在天亮之前将消息传递给圣上,更不要说在天亮之前解决整件事情了”
那段松枝却已经解下背负着的那口箱子,靠着它,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将军,那是你的事情。”
他打个哈欠,声音含糊的说“不过出于好意,我要提醒你,如果因为你没能将消息送到当今天子面前去,而导致这场交换失败,那你,你们所有人,都要以死谢罪。”
庾言神色晦暗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倒是他身后的某个校尉轻轻拉了他一下,神色古怪,低声道“据说,越国公夫人是当今和韩相公的孩子”
庾言“”
庾言白了这下属一眼,却也懒得花时间来同他说什么了,稍稍思忖几瞬,他勒紧缰绳,问那来客“所谓的京氏公子”
来客靠在箱子上,睡眼惺忪“你没必要知道京氏公子是谁,当今天子知道,就够了。”
庾言心有所悟,几瞬之后定了主意,留下一半的人守在这里,自己带人往宫门前去了。
彼时宫门虽然已经落锁,但并不真的就是毫无办法可以打开了。
尤且庾言身居金吾卫中郎将,原本就是宿卫神都的将领之一。
庾言匆忙去报了急故,循着偏门进入宫城,还未越过南衙官署,便觉眼前明光一晃,继而眼见着一道清光驱破乌云,月亮终于从云层之中显露了出来。
亮堂堂的,闪着明光,像是狐狸的眼睛。
庾言因这漫天的皎洁之色而心神稍定,大步向前,再抬头时,忽然间身形一震,为之怔住。
矗立于南衙与禁中之间的中朝门户大开,倏然间亮了起来,那光芒由中及外,转瞬间蔓延开来。
庾言见此场景,心驰之余,难免魂飞,转而便听见有人在身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开口道“中郎将,请将你所知道的转述给我们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庾言心头一惊,再回神时,惊觉身边不知何时,竟已经多了数位紫衣学士
他事后简直都要回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但在当时,他其实很尽职尽责的将那来客的话悉数转告给了紫衣学士们。
越国公夫人在他们手上
京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