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摇摇头:“少爷是在牢内受苦受罪。老爷是押在刑部火房,勉强就算收监。”
柳溶月点了点头:“我想去探探他们。”
陈管家都惊了:“那可是刑部大牢!您一个小小女子,您不害怕啊!太太都不敢去!”
柳溶月倒是眉目平淡:“陈叔,事到如今,怕也无用啊。我好歹也要见公公一面。我想只有他能指点我怎么才能救旭郎于水火。”
陈管家唉声叹气,有些话他想说还是忍住了:您还做着这个美梦呢?也罢了!少奶奶,我佩服你是个坚贞不渝的好女子!怨不得您是诰命呢!
次日刑部牢外
刑部大牢肃杀紧要,比宛平县的监狱管制严苛许多,按规矩说不许探监。柳溶月坐在小轿之内,听陈管家好说歹说,门子也不肯让他们进去看看。
柳溶月想了想,从轿子里递给诗素一张百两银票。她做县官的时候便知道禁子们有如此财路,也申饬、禁止过数次,但只要她稍微放松,衙役们立刻就现原形。想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刑部未必好哪儿去。
果然陈管家那里塞了银子,立刻有了成果。
刚刚还铁面无私的门子立刻换了喜气洋洋的嘴脸:“陈管家这就太客气了。刑部新来的堂官贾大人为人精明厉害。我们寻常不敢徇私舞弊。既然是少夫人如此贤孝,定然要见见公公一面,那我不怕实底交给你。小苏相公你们是无论如何见不到了。苏尚书呢,只算拘押,没进天牢,我还能给想想法子。”
本朝有例,凡高官坏事、未审未决,可以暂押刑部火房,就算收监。
柳溶月做官时经常行文刑部,可真实走入刑部大牢还是破题一遭儿。
这里门高砖冷,果然肃杀异常。
火房之内,破破烂烂。
如今已是冬月,窗户纸上还有大小的窟窿,更别提房屋潮冷,实难住人。
苏大人独坐窗侧,淡然读书。
柳溶月见了苏尚书的侧影,忽然难抑悲从中来。在她心里是真把他当做父亲一般。她做了他快一年的儿子,她把他气得要死要活。
这老头儿曾把她从家里轰去上任,苏尚书时常给她写信殷切慰勉她要做个好官。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柳溶月快步走了过去,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爹爹!”
这声“爹爹”叫出口,柳溶月的热泪“噗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狂奔过去,双膝跪倒在苏大人膝下,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爹爹……爹爹……”强忍了多日的热泪,今天终于倾泻而出。
苏大人没想到儿媳敢到这种虎狼之地来探望自己!但是想想他家少奶奶平素就跋扈有威,人家能做出这彪悍之事……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总是孩子一片孝心。
苏尚书连忙将儿媳妇搀了起来:“儿啊,你怎么来了?”说完这句,苏尚书自己都愣了一下儿,怎么就叫起儿了?也难怪,儿媳妇刚才神情稚拙、如见亲父,的确和旭儿刚得了离魂症那会儿差相仿佛。要说他俩还真是有些夫妻相。唉,可是他俩这夫妻还有几日可做啊?
想到这里,苏尚书眼圈也红了:“儿啊,你来这里干嘛呀?!”
柳溶月擦擦眼泪:“自然是想求父亲指点,如何救您和旭郎出去?”
苏尚书顿足:“这很难了。而且就不是你小小女子能做的事!倘若我有个二儿,旭儿有个兄弟,让他东西运筹,各方打点,或者还有渺茫之望。少奶奶你呀,就死了这心吧。”
柳溶月打起精神:“那便是还有办法?爹爹只管吩咐,我定然能够办到!”
愣怔良久,苏尚书长叹一声:“旭儿含冤。此案关窍还在皇上如何想法。我想要你劝动天子,削弱藩王,你做得到么?我想要你去疏通亲贵,劝说秦王暂且两厢罢手,你做得到么?最低一步,我想让你去联络兰台御史,为此案点破些疑难,且缓三法司判旭儿凌迟之罪。你做得到么?”
柳溶月眼珠转了转:“爹爹,李太医的老丈人陈大人不就是兰台御史?她闺女婚前移情别恋,旭郎好心成全。我看陈大人未必不肯稍施援手。”
苏尚书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这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