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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拾。”
王九大脑空白地往外冲,A仔和蛙仔紧跟其后,他隐约听见大老板在背后念叨着:“没来找我?那应该还没开战啊,怎么伤的?”可他应该来不及去思考了。
王九赶到医院的时候阿暮已经稳定了,只是太累了于是睡了过去。他几乎耗尽了毕生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对狄秋动手。只是在赶走那些闲人的时候,脾气稍微有点不受控,如果不是阿柒举着刀横在中间,他一定会把那几个废柴打到残废。
“你们都各自回去吧,自家还有一大堆乱子呢,阿暮这边有我守着。你们留在这,到时候又起冲突。”阿柒对着信一四仔和十二少说道,同时往病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里坐着失魂落魄的狄秋。
“你也回去。”王九面无表情地往长椅上一靠,双目失焦,他连烟都顾不上点,所有精力都用来压抑怒火。
“臭小子,连我也赶?”阿柒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走上前来拍了拍王九的肩膀,“医生都说没事了。”
“是啊,医生都说没事了,你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回去想想怎么处理城寨的事情吧。不然等阿暮醒来一问你,又要焦虑了。”王九对阿柒说话到底还是客气几分,对方也听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点点头答应跟那几个废柴一起回去,不过要王九一定记得往冰室打电话报进展。
王九把脑袋往后仰,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灯。灯光逐渐变得不再明亮而单一,边缘像被磨去了棱角,弥漫起一圈圈模糊而柔和的光晕。那点光亮此刻坍塌成一个神秘的漩涡,侵吞了王九所有的思绪。
他可以把阿暮保护得很好很好,可他阻止不了她去保护其他人。
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病房外,脖子从酸痛到麻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阿暮醒来的说话声,又过了一段时间,狄秋打开了病房的门,身上的檀香混合着血腥气,从王九身前飘过。
“她醒了,去陪她吧。”着长褂的人影徐步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声音温和而平静,与往常无异。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王九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又抻了一下后背和胳膊,长久地保持同一个姿势让他身上有些酸痛。如果狄秋能跟自己打起来就好了,正好舒展一下。
而那个人只是停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身边的空气都冰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陈洛军无辜?”狄秋几乎咬着牙侧过身,目中凶光看得王九也忐忑了几秒。不过可惜,论吓人他还没怕过谁。
“你明明很清楚,那时他不过是个婴儿。”王九干脆站起了身直接与狄秋对视,陈洛军无不无辜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恩怨情仇他全都懒得知晓,可是这些事情波及到了阿暮,那他就不能再装哑巴。
“我的女儿也才五岁!!!我的妻儿又做错了什么?!”狄秋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圆睁,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但很快就伴随着颤抖,他用力咬紧牙关,不让愤怒失控。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错在是你的妻儿咯。”王九控制不住地冷笑出声,他同样试图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显得太过残忍,可他发现自己很难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考虑始作俑者的心情。
王九同样咬牙切齿地回应道:“你没杀过人?你当年赚的哪一分钱不是沾着血?你的家人住着别墅坐着豪车,享受着你混□□带来的物质。轮到江湖厮杀了,你说他们与你无关了?反而陈洛军,他爸爸是陈占,他却因为这个流离失所,这已经是他该得的最大的报应了。”
“江湖恩怨不该波及家人!是他们先破坏规矩!我当然可以以牙还牙!”狄秋为了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被阿暮听见,嘴角都被咬出了血,他眼睛发红像一头失控的狮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厮杀。
“如果你想谈规矩!就不该招惹雷震东那个疯子!”王九亦低吼着回怼,他的双眼同样满是遏制不住的怒意,“是你们要去争地盘的!你妻儿的死只跟三个人有关,雷震东和陈占已经死了,剩下那个不是陈洛军,是你自己!”
王九一把抓起狄秋的衣领,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即将爆发的力感,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正蓄势待发,准备将满腔的怒火与恨意倾泻而出。周围的气场骤然降低,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四周。
“阿暮被陈老板绑架那次,你上来就给了我一掌,因为你知道阿暮是被我连累的,所有人都知道。可你呢?你真的很惨啊,惨到所有人都不跟你说实话,每个人都在安慰你同情你,久而久之你自己都忘了,真正的仇人到底是谁。”王九双瞳变得狭长而锐利,冰冷如深夜的寒星。他松开手,狄秋几乎站立不稳,踉跄地靠着墙壁支撑。
狄秋的脸庞仿佛被深刻的绝望与内疚所侵蚀,经历了从烈焰到寒冰的骤变。双眼失去了先前的锐利与光芒,变得空洞而深邃,宛如被无尽的黑暗吞噬,透露出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悔恨。
“我怎么会不知道……”狄秋两瓣唇毫无血色,颤抖着微微张开口,“可我还能怎么办。”
“去死咯!”王九漠然地看着他,惫懒地转过身,“反正你惩罚了自己三十年也不够,你也没有其他在乎的人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人在乎你的死活。何必这么折腾?直接死掉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你的妻儿在地下肯定很想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去跟他们团聚。老天爷从来没给过你第二次机会,那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