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是朝廷,夏侯惠是夏侯惠!
被朝廷收编了二十多年,他也不过是个屯田小吏;但被夏侯惠器异之后,短短一年时间他就是千人督了!
两者之间的区别,出身微末的他难道还拎不清吗?
真是的!
当然了,这种话语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
不只是犯忌讳,更因为以他的性情,始终无法将这种类似谄媚的话语宣之于口。
而等了许久都没有迎来答话的夏侯惠,便有些奇怪的昂头而看,正好瞧见邓艾脸色有些涨红、嗫嗫嚅嚅的欲言又止,也不由微微挑了下眉毛。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先是举手甩了甩示意将方才的问话揭过,旋即含笑发问道,“士载之疏且先放我这里罢。嗯,士载都雪藏了两个月了,应不介意我再私藏一年半载吧?”
是现今还不适合推行吗?
心中暗道里句,邓艾连忙点头,“末将不介意。不管将军觉得何时方可推行,末将都不会觉得晚。”
“士载误解了。”
对此,夏侯惠冁然而笑,“我是甫一归来淮南,若再面君之时至少也得一年半载之后,故而且先封藏着。”
竟是要上禀给天子!
不想微末如我,竟也有名入天子耳之时!
满脸错愕的邓艾,先是呆呆了楞了好一阵才连忙离座躬身而拜,慨然作声,“将军提携之恩,艾铭感五内,没齿不忘!”
“士载言重了,言重了。”
夏侯惠起身过来扶起邓艾,把其臂而谓之,“士载有经国才略,居千人督属实屈才也!我欲举与天子,亦乃求为国裨益也,士载无需如此。且出身寒微,并非庸碌,不堕青云之志,方为丈夫!士载勉之!嗯,士载身躯不甚健壮且行伍清苦,当记努力加餐。”
“唯!”
少时,邓艾作别离去。
署屋内再次独自一人的夏侯惠,将《济河论》以布囊裹护放入庋具中,还顺手将其中一封书信拿出来细细再看了一遍,将之焚毁后又再度斜靠卧榻阖目拈须自作思绪了。
那封书信,是月余前黄就作给他的。
黄就,是先前斥候营战死的黄季长子,曾经还携乡里少年来投奔他来的。
但他将之遣归去了。
在叮嘱黄就好生钻研律法之余,夏侯惠还作了书信给杜恕。
让其巡察至徐州地界时,可看下父辈为国死难的黄就,能否堪为天子门生。
对,只是看下黄就能否堪用,而并非让杜恕网开一面辟之。
因为他知道杜恕的性情,不想适得其反。
如今黄就来书信,就是告知他不负所望,已然被杜恕辟为天子门生了,且在书信末尾,同样加了几句类似邓艾方才说过的话语。
入行伍短短数年间,可倚为心腹之人有蒋班、邓艾与苟泉;可志同道合者有杜恕;可利益求同者有陈泰、傅嘏;他日或可倚为外力的还有张虎、牵弘等人
虽然对比司马家犹如萤火之于皓月,但我这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吧?
且随着仕途履历渐深,我还有更宽广的空间可施为啊!
只不过,夏侯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在他处有一面色自矜之人,对他十分不屑。
曰:“夏侯稚权?小儿辈耳,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