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如今虽然仍旧挂着散骑常侍职,但已经兼任秘书监了。
此官职属少府,专掌国家藏书与编校工作,职责还是挺顺醉心学术的王肃心意的。
故而,当夏侯惠携妻来拜访、登堂来拜见他的时候,也不由诚挚的赞了声,“许久不见,外舅气度犹如甫自书画出,愈发儒雅了。”
“哈哈哈~”
也让王肃畅怀不已,连连摆手,“居家叙话,稚权莫出逢迎之辞。家宴已备下,来来,稚权,随我同去。”
现今天色未暗,用暮食有些早。
但城内日落则传鼓宵禁,为了不耽搁夏侯惠归去的时间,早点开宴也可以理解。
“唯。”
夏侯惠微微垂首以应,依言随去。
可能是夏侯惠难得来访一次,又抑或是夏侯惠功绩威名日盛罢,王肃所设的家宴也不拘泥于小儿不与宴的约定成俗。不仅续弦之妻夏侯氏、家中诸子皆在,就连已然定下亲事、过两年将要嫁给襄阳蒯良之孙蒯钦的次女,都出陪一并在席了。
也让夏侯惠挺欢喜的。
自从出了安宁亭侯府后,他就没有感受过这种少年小儿嬉笑、妇人女郎耳语的亲族同宴氛围了。
当然了,在这种场合,不适合谈些功业之类的话题与觥筹交错。
且王肃也素来不好饮。
难得归来的王元姬很是欢喜。
觉得这种场景仿佛回到了尚未出嫁前那般,在席间也免不了拿出了长姊的作态,问问这个近来功业如何,叮嘱那个莫要调皮惹阿父阿母生气。
而夏侯惠则是有些应接不暇。
本就是同族、现今还是加了层亲的夏侯氏,对他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以长辈的身份不停叮嘱他一些家长里短。
诸如在外征伐要多加惜身、归来洛阳后莫与人为杵、戒骄戒奢多经营家业云云。
这些倒也没什么,恭敬应答也就过去了。
但夏侯氏每每与他说两三句,总要插上一句“稚权也二十有余了”、“稚权都是亭侯了”、“稚权成亲也不少时日了”等等,话里话外都是在催促夏侯惠抓紧要個孩子,莫要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建功立业。
夏侯惠对此难以招架。
要孩子又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春种万颗粟都未必能迎来秋收一粒子啊~
况且,他也一直都很努力的好不好。
好在家宴也没持续多久。
不一会儿,王肃便带他前往了后堂,说些翁婿之间的话。
无非是一些朝堂局势、近来人事调动以及问此番夏侯惠归来洛阳后,是否就长期在洛阳任职了等等。
夏侯惠悉心听着。
对于一些不确定事情则是含糊作答带过。
就是没有想到,说罢庙堂与官职诸事情后的王肃,还如此问了句,“稚权既然已造纸与松烟墨,何不作售填补家用?”
连你都知道我很穷了?
只是,我虽然没有给你女儿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吃穿用度这方面也不比旁人差啊~
夏侯惠听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知道自己细君在逢年节的时候,也常让家中管事孙娄携带些纸张与松烟墨送来王府,王肃知晓他家中事情也很正常。但万万没有想到,素来对钱财家资不甚看重、一心想将门第擢为学阀的王肃,竟就提及“填补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