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没必要为这个无权无势的太学祭酒浪费那么多时间。↖頂↖点↖小↖说,”
在返回平阳侯府的路上,司马迁说出自己的看法,从小接触高层浸染颇深的小孩子也懂得分析权势高低,看起来很天真的小男孩,其实满肚子都是自己的看法,平时没有人能交流,同龄人幼稚的可笑,大人又没兴趣听他说,曹时一回来就巴拉巴拉把自己的所有看法全倒出来。
类似这种态度较常见,曹时曾经评价过他,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平阳侯府毗邻长安城的官僚贵族圈子,迎来送往的尽是那些达官显贵,纵使从那高官的随从心腹处听到只言片语,时日越久受到的三观影响就越明显,幸好司马迁受到的负面影响被及时纠正,曹时回到侯府大力整饬风气,严令侯府不得接待任何宾客,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杀下去。
这会儿又听到司马迁故态复萌,曹时立刻做出严厉批评:“迁儿你又错了,世人用市侩的目光去看待权势的高低,却不知世间没有恒久不变的权势,你看昔日夏商周三代圣君高居于天穹神界之上,可他们的王朝现在还存在吗?万古圣君尚且如此又何况我等一介文臣武将的得势失势,权力只是暂时的,决定你人生地位高低并不仅是权,而是你的理想和志向以及所能实现它们的能力。”
司马迁茫然的摇摇头听的似懂非懂,错愕的表情暴露他的不理解。明明白话文应该是非常容易懂的,为什么从师傅嘴里说出来的白话文就那么拗口难懂。
曹时微微一笑:“打个比方眼下我担任车骑将军。几十年前还有一个外戚薄昭也是车骑将军,我是列侯首领。薄昭是太宗舅舅,刨除其他因素不算权势地位难分轩轾,但是我的历史地位又岂是薄昭可以比拟的?这就是差距之所在,同样的位置我能做的事,薄昭做不到。”
“这和卫绾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成就高低与权威高低没有任何关系,当年我身为秩比千石的太中大夫,可以劝谏先帝改弦更张优待军功爵,卫绾身为太学祭酒。前任丞相能量总比太中大夫大的多,更何况太学祭酒掌握天下最大的人才库,纵然祭酒并非权倾一时的丞相,我与祭酒沟通良好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记住善于总结教训,切勿听信市井小人的风言风语,什么权势地位都是虚的,田蚡贵为外戚添居太尉又能怎样?还不是去职闲居无所作为。”
曹时耐心的为司马迁梳理正确的政治价值观,用最简单粗暴的权势地位来看待政治升降只会带来误判。就拿十几年前盛极一时的外戚窦家,自薄太后于汉景帝执政初期驾崩就进入窦家的鼎盛时代,那时候多少人以投效在窦家体系下为荣,这股风潮从汉景帝初期一直延续到当今圣天子执政初期。
窦家得势的时期前后加起来十六七年。权势地位仅次于吕后一族二十六年,及薄太后一族二十三年,那么庞大的家族就这么眨眼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经历过汉初开国以来数次政治动荡的政治女强人太皇太后窦漪房被赶到林光宫养老,窦家的旗帜性人物馆陶长公主一族差点被灭掉。窦家外戚主要的两支南皮侯窦彭祖、章武侯窦完完全失势,当时投靠在名下的豪强地主大小官吏全都傻眼了。
政治动荡来的如此之迅速。以至于反应不及的投靠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在崩塌中完蛋,不知有多少人捶胸顿足的咒骂投资窦家是平生以来最愚蠢的行为,但是谁又能否认当时春秋正盛的太皇太后是最优选择。
王田两家也是个例子,崛起之迅速崩溃之惊悚,几乎是一夜间起高楼一夜间崩大厦,聚集的权力利益集团还没能完全启动庞大的链条就彻底崩溃,虽说王田两家一如窦家并没有外戚被杀,但是权力失势受到的打击远胜过薄昭自杀的影响。
司马迁若有所悟:“一时风云起并不能代表长久的成功,师傅是要告诉我这个道理吗?”
“外戚只是皇权为了实现目标短暂使用的敲门砖,当外戚的作用不在明显就会被无情的舍弃,指望天子认同亲情并不能稳固权势,最多能获得太平富贵过完余下的人生,昔日荣光万千的外戚窦家,现在半死不活的外戚王田二族都是这类人。”
奔驰的马车转个弯逐渐放慢速度,熟悉的原野和乡民们在向马车躬身致意,乡民们认得平阳侯的马车,发自内心的爱戴这位仁慈的君侯。
卫青在侯府里等候多时,见到曹时连忙行礼:“卫青,拜见君侯!”
“长平侯不必多礼,你是天子册封的列侯今时今日与我级别相同,以后不必再行侯府里的礼仪。”
“不不,在下身为侯府的家生子,没有君侯的大力提拔就没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我姊姊特意嘱咐我见到君侯必须保持侯府的礼仪,在下深以为然。”
卫青想用稽首礼拜见,曹时就不让他行下完整的稽首礼,双方僵持半天纯粹比拼履历显然是曹时强悍的多,三两下把他拉起来:“长平侯切莫自误,你是天子面前的红人,而我只是个镇守边郡的将军,你我之间本不该有太多交往,行什么大礼说感恩戴德的话更不妥当,这样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如果我是你,就立刻掉头离开平阳侯府,然后把这里的一切忘个一干二净,你明白吗?”
“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