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公目露厌憎,说话语气却和缓,“虎口,来,你再来瞧瞧她,是不是你见过的共产党?”
虎口抬头飞快地扫视温宁一眼,垂头道:“好像,不是的……”在这瞬间,温宁看见他左眼半闭,眼眶一圈淤青肿胀发紫,左边脸由脸颊由下颌不仅红肿且嘴角撕裂外撅。
罗一英一听就急了,“你怎么回事,前天还跟我说是的,怎么又改口了,再仔细看看!”
秦立公则留意到虎口的脸,“你这脸,怎么了?”
虎口半捂住脸,吞吞吐吐,“昨天吃酒,跟几个痞子起冲突,被打了。”
罗一英说:“叫你低调些,不听,吃亏了吧。校长,别理他,难不成还让我们出医疗费?”
秦立公端详着虎口,“有伤也得治,小何,一会儿请陆主任给他看看。不过,石州城的流氓地痞下手也忒特了些吧,瞧你连腰都直不起来?”
虎口连连点头。
“打得你都不敢说实话了!”秦立公蓦地厉喝,吓得虎口连退两步。
“给我说实话,究竟是谁打的你?!是不是共党知道你叛变,下的手?!”秦立公继续厉声追问,抽枪抵住虎口的额头,“你不禁打,又把咱们这边的情况泄露给了共党?首鼠两端的家伙,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虎口腿一软,跪在了秦立公跟前,“长官,别开枪、别开枪,您误会了,不是共产党打的我!”
“那是谁动的手?!”
虎口抬头又觑温宁一眼,吞吞吐吐:“是,是……”温宁疑忌丛生,难以理解虎口为何这种表情。
秦立公看在眼中,喝道:“快说!”
虎口迟疑片刻,哭丧着脸说道:“长官,自从我叛了共产党,没过一天好日子。成天疑东疑西,本以为两面不是人就够难过了,没想到现在三面难做人,一不留心就可能没命!早知如此,我出来混什么混,回乡下种苞谷也饿不死哦……”
秦立公不耐烦:“少给我哆嗦,赶紧交待!”
“我说了,求长官无论如何保我一命,好歹我立了大功,为长官们抓住了赵书记,哦不,共匪赵识德。求长官按照原先的承诺,给我一笔款子,立马送我出去,只要离开四川,上海、北平,都行!”虎口小心翼翼地瞅着秦立公的阴沉面庞,说道:“打我的人,确实不是共产党,是原先凤凰山的大土匪韩铁锤,现在是受招安进了补充兵团!昨晚我喝酒后刚出馆子,被他带几个土匪兵兜头盖脸地抓到我家里,按住我痛打,哎呦,那狠劲,根本没把我当人啊!”
秦立公诧异,“他?他为什么打你?”
虎口指向温宁,嗫嚅着说道:“韩铁锤口口声声说,我竟然敢污蔑他未来的堂客温宁小姐是共产党,再敢胡说,他见我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他还喝令我,必须要说温宁不是共产党,把她立即捞出来,否则她先弄死我老婆!”
温宁听得怔然,没料到韩铁锤竟然来了这样一招,这种添乱的法门,让她又是感动,又是好气好笑。
秦立公目光紧缩,“他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来这里,也被他跟踪了?!”
虎口连连摆头,“没有没有!来这里,是按照我跟罗队长预先商量的地点和暗号接的头,我确定没有被跟踪,这点特工技能我还是有的,昨晚我就是多喝两杯,才会撞了邪着了道。那些土匪兵也不敢成天在外晃荡不归队,再说,不是还有罗队长——”
罗一英见秦立公看向自己,回思片刻,肯定地答道:“校长您放心,我跟这家伙确实没有被跟踪。”
秦立公审视虎口,“韩铁锤知道你家地址,因此能够预先埋伏袭击你?知道你在指认温宁?这些是谁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