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你万事不求人的脸,还能有不情之请,说。”秦立公在严肃之余不由晒笑,“说。”
“补充兵团的事件,看似对付的潘司令,但其中心用旨,必定不是这么简单。日本人,似乎是在挑拨您跟潘司令的关系。恕我冒昧直言,您虽与潘司令有些误会,但如今非常时期,万万不能意气用事,让日本人利用了。”
秦立公呵呵一笑,站起拍拍乐弈的肩膀,“小乐啊,不枉我最信任你,这席话也只有你敢对我说。放心,我秦立公这点胸襟一定有的,怎么说,也不能让小日本渔翁得利。”
乐弈又道:“那么,校长,您对刚才那两位,当真也是信任的?”
秦立公瞅他一眼,“坐下,你啊,总这么严肃干什么,比我还会端着。不过这么端着也好,我瞧余南就中意你这种端着的。”
乐弈挑了下眉头,没有坐下,“我跟您说正经的,您又拿我开玩笑。”
“我跟你这么说吧,只要是特校里的人,个个都有嫌疑,都可能是日谍,尤其是除你以外的中层干部。”秦立公绕身喝了一口茶,搓摩着手掌,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放所有人都出去查陆主任的案子?就是让这些人都有机会外出接触,有机会才会有行动,有行动才能有破绽。但是,我又没有千手千眼的神通,当然只能让他们,尤其是这些女人相互盯着了。毕竟,女人多的地方,不仅是非多,有些事情嘛,我们男人也不方便。”
乐弈明白了,“看来,下一步,校长您会跟所有中层干部都强调信任和‘执棋’之事。校长思虑周全。”
“不,不。”秦立公眯眼再度靠近乐弈,低声道:“这些只是为今后普排作准备,乐弈啊,我刚才说过,关键点在你这里啊,一定要全力盯紧,不能再出纰漏。必要时刻,也要用非常手段。那对日本间谍夫妇,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孩子是他们亲生的吧?”
乐弈说:“查过,确属亲生。您要见过那孩子就知道,跟焦富贵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错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立公满意地连连点头,“就怕这些日谍动不动一个效忠天皇抵死不招,有个孩子,就有了软肋。”
乐弈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反驳上司。
当特校诸人聚集商议时,焦富贵和花枝这一对日谍夫妇,也正在自家店铺里,愁眉对愁眼。
花枝在里间将青娃哄睡了,掀帘出来,看见焦富贵正对着打砸得稀烂的柜台、货物,垂头丧气地发傻。
“怎么还不收拾?”
焦富贵说:“还收拾什么,我们暴露了。”
“这也怪你,我进店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使个眼色。让我不小心露出了功夫。”花枝一边埋怨,又心存侥幸,“今天来闹的那两个女人,真是军统的?会不会刚巧她有些功夫傍身而已?”
焦富贵跺脚,道:“你还在发犟,这些年,你带个小仔仔是不是带傻了。进店的时候就直愣愣的,说我不给你使眼色,你朝我看了吗?那两个女的,我不敢百分百把握说是军统的,也八九不离十。跟你动手的那个,记得上回确实来过店里买东西。唉,军统石州站要员的照片,鬼手只给我看过一眼,我哪能记得清楚。刚才回家的时候,我感觉,四周已经被布控了。”
花枝发恼,“瞧你说话颠来倒去,不比我强。我不管,既然暴露了,我们赶紧撤吧。”
“撤,我们往哪里撤?!”焦富贵一张脸瘪成了苦瓜,“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上次跟鬼手接头,他传达特派员的命令,一旦暴露,我们一家三口或死守不出,或——”他比划了一个剖腹的动作,“向天皇陛下效忠。”
“啊!”花枝惊得差些跳起,赶紧压低了声音,“死守不出,就是让我们顽抗到底,不能留下活口。左右都是死。我们是帝国军人,向天皇陛下效忠,理所应当。可是,可是——”她的目光转向里屋,“青娃,还那么小,怎么能……”
“青娃,他的日本名是,堂本秀川。”焦富贵有些麻木地机械式念叨着,“他是日本人,是我们的儿子。当然也应该跟随我们。”
“不!”花枝这一声抗议十分尖利,吓得焦富贵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花枝胸口起伏不定,急剧地喘急着,她在思索对策,想抓住一线救命丝毛,“堂本君,我求求你,你去向鬼手求个情,让他私下把孩子领走,送回本州去。不,不,就算他嫌麻烦,不肯帮忙,也求他把青娃找户好人家送走。这么活泼的孩子,一定有人喜欢的,我,我……”她的语无伦次中流下泪。
“不行的!”焦富贵烦火地甩开花枝的手,焦急地来回踱步,“青娃已经这么大了,目标太明显,鬼手自保不及,哪里肯捎带累赘。再有,现在我们的小店,就是孤岛,他只要发现外面的布控,就绝不会再来联系!”
“这也不行,再也不行,你是孩子的父亲,难道真忍心带他一起死!”花枝泣骂一通,蓦地想到什么,站起抹干泪水,说:“我一定要救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