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很清楚,燕家分家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即便是金人今日不伏击逼迫,恐怕燕家分家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只是早跟晚罢了。
临安城确实称得上是不夜城,华灯初上的临安城各条主干道,特别是以御街为中心,此刻是灯光通明、亮如白昼。
流经在临安城的几条河流,盐桥河、小市河或者是清湖河组成的四通八达的水路上,波光粼粼、灯火掩映,一艘艘小小的画舫之上,或是达官贵族携带家眷欣赏夜景,或者是书院学子在吟诗作赋,更或者是画舫内莺歌燕舞,琴瑟悠扬。
不论是小商贩还是御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门口也都挂着大红灯笼,热闹喧嚣的大街上挤满了百姓,时不时还会有轿子、马车匆匆驶过。
酒楼、妓院、赌场、茶馆、勾栏瓦舍等地,则是人流的“重灾区”,行人摩肩接踵,风流倜傥的年轻才俊,莫不是对这些场所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游人士子、文人墨客,含羞带俏的小娘子、婀娜多姿、风韵犹存的美少妇,更是把临安城的夜色点缀的更加梦幻与迷离。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临安城,就像是一座太平盛世之下的繁华不夜城,也难怪主和派一味的求和怯战。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保住眼前的这些繁华,不被金人的铁骑践踏,不在战火纷飞中变成焦土瓦砾,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看着一张张洋溢着欢乐平和的笑脸,看着一幅幅安逸满足的神情,独自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叶青,行走在街上,心情也不由的被这幅“盛世画卷”所感染,也不由的在心里感叹道: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多好。
斜风细雨楼近在咫尺,叶青不敢确定那两名金人到底还在不在这家斜风细雨楼,如果他们两人在这里不尽兴,转移了战场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叶青也不得不佩服这两名金人,今日在城外死了八个属下后,竟然还能够有心情来这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地方寻欢作乐,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心也是够宽的。
但话说回来,死了八个手下的这笔帐,到时候这两名金人,在回金国复命时,怕是都会算在大宋朝廷的头上吧?
在斜风细雨楼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客人,步伐紧张的轿子,马夫呵斥声下稳稳停住的马车,叶青站在一处阴影处,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随后这才把从家里戴出来的范阳笠帽沿,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面孔不易被人察觉后,便开始围着斜风细雨楼的前后慢慢打量起了地形。
他并没有进过斜风细雨楼里面,所以在外面看了一圈后,自然还是需要进入里面,才能确切的知道,那两名金人是不是还在,以及自己事后该如何脱身。
门口极为殷勤、谄媚、热情的伙计,脸上一直挂着诚恳的笑容,在叶青进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因为客人身上的衣衫不料名贵与否,而发生态度上的变化,但或多或少的,还是多看了身材修长、但穿着普通的叶青两眼。
并不像是叶青在电影、小说中看到的那样,刚刚一踏入那斜风细雨楼的大门后,立刻就会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来热情的招呼自己,嘘寒问暖的关心着有没有熟悉的姑娘等等。
反而是走进去之后,那一楼的大厅内便是带着一股闹哄哄的热气,根本没有人关注到自己,更别提有人招呼自己了。
大厅内的伙计围绕着大厅的桌位,紧张熟练的跑来跑去,手上的托盘或是托着瓜果茶水,或者是酒水点心,正如同一个穿花蝴蝶般,在大厅内飞来飞去,托盘里的东西,快速准确的送到需要的客人桌面上。
偏僻的角落里,一章无人光顾的桌子空荡荡的,或许是因为前面那粗大的红柱,挡住了望向舞台的视线,所以就被人忽视了存在。
叶青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再抬头看了看能够依稀看见的二楼走廊,时不时的在丫鬟开门关门的瞬间,还是能够听到从房间内传来的欢笑声,或者是吟诗唱词的朗朗声。
虽然只是在耳边一闪而没,但即便只是短短的瞬间,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心底里升起前往二楼包间的冲动跟期望。
走到那张恐怕从开业至今,都无人光顾的桌子前,叶青刚刚在能够微微后仰,才能看到前方舞台的椅子上坐下,立刻就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伙计,态度热情、满脸笑容的站在了旁边。
“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叶青看了一眼伙计说道。
“最便宜的?”伙计一愣,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
“有,二十文一壶客官。”伙计脸上的表情除了刚才呆滞了下后,又恢复了如初的热情,只是嘴里已经把公子换成了客官。
叶青摸了摸兜里的四十文钱,而后在那伙计伸出两根手指后,数出二十文钱放在托盘内,丝毫不觉得自己如此小家子气的样子,让那伙计的眼神中渐渐溢满了鄙夷跟轻蔑。
就像是在后世跟战友聚餐喝酒一样,如果要喝啤酒时,当服务员说出这里有什么什么品牌的啤酒时,叶青总会打断服务员的话,来上一句:最便宜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