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
“不要让玺暮公主跑了!”
她来不及擦干眼泪,踉跄着从雪地中跑了起来,绝望的哈兰真山谷在大雪弥漫中失去了轮廓,她只能一步步地奔跑,跌倒了也来不及为疼痛哭泣。
终于,在她力竭跌倒在路上时,心中想,浑忽,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活下去。
她闭上眼,觉得自己会葬身在这片冰冷的高原,去与她的父母亲人还有朋友团聚。
然而她再一次醒来,却是在全然陌生的帐子里,温暖的炉火让她以为自己已经魂归长生天。但下一刻,一个眉目俊朗的身影来到她的面前,那个人笑着对她说:“我是周国的五公主,你不要怕,是我救了你。”
苏郁没有过问她的来历,但她还是编造了一个说法,向她说明自己是玉樽的国民,因为兴昔可汗灭了玉樽的原因逃亡到这里。
而她也在之后,从苏郁的口中得知,兴昔可汗屠杀了王室成员后,将所有玉樽王庭的国民充作奴隶,罚他们将玉樽天湖填为平地。在那之后,丹辽就带走了玉樽王室的珍宝,医药与乐师,启程西归。
她知道自己活下来了,但这种活着注定屈辱而痛苦,可她必须活着,那么多的人命压在她的身上,还有浑忽……
在周军西境大营休整好之后,她被苏郁带回到长安的公主府,改名换姓,成为了她麾下一名暗卫。苏郁原本赐她名为银铃,因为她被救下时,脚腕上正好戴着一串银铃。
然而那时的她已经学会了中原的语言,是以将铃铛的铃改成了伶仃的伶,从此十数年间,世上再无玉樽公主玺暮,只余一名暗卫银伶。
起初的她根本无法得知丹辽与玉樽的近况,但很快,在第二年,苏郁就再一次秘密回返周国与玉樽的边境,那时玉樽早已被丹辽吞并,国民饱受欺凌与压迫,可她没有办法,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无力拯救任何人。
她试图去打探浑忽的下落,终于在吟游歌者的口中得知了一点细碎的回应——兴昔为了庆祝她的胜利,将自己的养女浑忽立为了浑忽公主,而将她亲叔叔的儿子,她的堂弟别勒阖弃之不顾。
传闻的真假她已无力辨别,但她宁愿相信,浑忽还活着,还在等她。
如是十五年弹指一挥间。
听完这一切的苏郁陷入到了冗长的沉寂当中,她无从想象这两个女孩子身上居然有着这样令人绝望的过去。她虽猜测到了浑忽与玉樽公主之间细微的差别,却从来没有想过,在浑忽这两个字的身上,原来承载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痛楚。
“那你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十五年过去了,人的音容相貌大改,记忆里的孩子也远不是当年的模样。
银伶却摇了摇头,道:“是她先认出我的。”
她有些无奈地想,像浑忽这样聪明的人,注定承受更多。
“在扬州,她见到了我训的鹰。”
“鹰?”苏郁想起,暗卫们互相传递情报所用的鹰,起初就是由银伶来教授驯鹰之法的。她原以为那是游牧一族天生的本领,如今看来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