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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此前对哈日珠朗弃如敝履的兴昔女汗,竟对哈日珠朗格外亲昵,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而回到丹辽汗庭后,兴昔汗短暂公布了浑忽叛逃一事后,竟出人意料地宣布要收哈日珠朗为义女,并将哈日珠朗嫁与别勒阖王子为妻。
收养女奴为义女在丹辽并不稀奇,前有浑忽公主,众人自然也不在乎多这样一个哈日珠朗公主。
然而要将出身奴隶的女人嫁与篾兀真汗嫡系子侄为正妃,这在一向注重血统的丹辽可谓招致了不少反对,堪比当年兴昔汗欲绕过别勒阖王子传位于浑忽公主一事。
然而,正如当年首个站出来赞成兴昔女汗传位与浑忽公主一般,这一回别勒阖王子亦欣然表示愿去可汗之义女哈日珠朗为正妻。
而与此同时,兴昔女汗亦开出了她的条件,若别勒阖迎娶哈日珠朗为妻,来日便是汗位的第一继承人,这对一班随篾兀真汗打天下的老臣来说可谓是喜讯,于是这桩并不登对的婚事,便很快取代了浑忽公主挟持可汗叛逃丹辽的可憎行径,盛大而热闹地在丹辽汗庭进行起来。
大漠南北十四翼诸王纷纷献上贺礼,当身着彩衣的顺昌公主哈日珠朗被十几个绿袍侍女簇拥着手捧花球脚踏绒毯一路走向别勒阖王子时,她的目光却依旧停留着金彩下镶金蓝袍的的兴昔女汗身上,别勒阖王子身着丹辽贵族的银袍,微笑着牵过这位新婚妻子的手,与她一同跪在兴昔女汗的足下接受祝福。
巫师萨满的歌舞声里,神情漠然甚至有些僵冷的兴昔女汗在哈日珠朗的呼唤下,将一颗珍珠赐在她掌中,而后抬手抚摸哈日珠朗的花冠,默念道:“长生天保佑。”
哈日珠朗神情动容,眼圈泛着红意,仰头望着兴昔女汗:“大汗……求您,千万别怪我。”一旁心疼妻子如此不舍义母的别勒阖王子低声道:“可汗不会的。”远远注视着的人群不禁纷纷感慨,这小女奴也算有情有义,别勒阖王子更是宅心仁厚了,连取了一个奴隶出身的女人也不会觉得羞耻,反而这样温柔地对待她。
别勒阖搀扶起哈日珠朗,接受丹辽贵族使节的朝拜祝贺,碧蓝如镜的汗庭上空,一朵云也望不到。
与此同时,默咄将兴昔立哈日珠朗为顺昌公主,将其嫁与别勒阖王子为妻之事上报苏郁,苏郁随即将此事告知慕椿,后者听罢不禁道:“那小丫头也算得偿所愿了。”
苏郁道:“兴昔此举,难不成只是为了羞辱你?”
慕椿笑了笑:“哦?你怎么知道这是兴昔愿意的?”
苏郁一头雾水:“她自己收养的便宜女儿,自己又嫁出去,不是她愿意还能是谁愿意,难不成是那小丫头愿意?”
慕椿眨了眨眼:“怎么不行?”
“兴昔哪会听她的。”苏郁笑了笑,“她就听你的……”
慕椿淡淡道:“尘土飞扬,就会迷眼;云朵太重,就会蔽日。”她乌黑的双目缓缓流转,“而我则是一阵风。”
苏郁发觉自从她从丹辽回来,便不再刻意遮掩,将那副鬼精鬼精的狐狸模样一露无遗,许多时候连自己都不大明了慕椿在打算什么,多问两句还会被她嫌弃蠢笨,实在可恨。
“那你眼下有什么打算?”苏郁道,“要和我回去?”
慕椿却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弄清楚。”
“何事?”
“我要知道,兴昔到底是谁。”
苏郁更是一头雾水了:“她还能是谁,她是你我的仇人兼你的前养母……”
“不。”慕椿凝眉,“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兴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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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金挂彩的丹辽汗庭,十四翼首领派遣来的使节献上的翡翠华灯几乎要将整个大帐照得通明,于是那夜空的月与银河,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服侍兴昔更衣后的哈日珠朗对床榻上的兴昔温柔道:“大汗,睡吧。”方才还睁着眼的兴昔汗随即阖目睡去,夜静如水,哈日珠朗禀灯抚摸兴昔的眉宇,那相传与篾兀真汗一样的眉宇如此英朗,浑忽公主不懂得珍惜的,她来珍惜。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高挑而略显瘦弱的身影将哈日珠朗牢牢笼住,她刚想轻呼出声,别勒阖的手指以抵在她的唇上:“王妃,不要打扰我的姐姐你的母亲休息。”
哈日珠朗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别勒阖笑道:“这里将来都会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我的妻子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他低头凝视着兴昔汗,不禁笑出些许赞许的意思,“我从未想过……我这比她父亲还要不可一世的堂姐,有一天会栽在你手上。珠朗,你的聪慧比高昌人的珍珠还要明亮……”
哈日珠朗却道:“我只是……”
“嘘。”别勒阖将她按在一旁的桌案上,哈日珠朗不禁惊呼:“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别勒阖沉稳而英俊的脸庞露出一抹幽冷的笑意,“当然是我们尊贵的大汗淋漓见证我们的欢好。”
“不可以……”
别勒阖注视着她:“哦?”他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你侍奉狼蚩赫连汗的时候,或是侍奉这位大汗时,也会说不可以吗?”他轻柔地抚摸哈日珠朗如云朵一样洁白的身躯,“你难道不想看看,那符水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功效?”
哈日珠朗不再抵抗,她也有一样的担忧,毕竟此前那一副在浑忽身上半点功效也没有,而她喂给兴昔的这一副,虽是大巫祝唯一一副以人脑炼制出的符水,可这种只在传说中才有用的东西,没人知道它是否真的有效……她也想试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