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扶着身后的木柱坐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灰,拢了拢发,“她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是不是觉得……”兴昔抽出腰间的马鞭,不顾一切地往她身上甩,“我真的不会杀了你——”
慕椿既不遮挡也不躲闪,只是靠着那木柱安坐,仿佛马鞭落下之处只是一块精致而华美的玉石,而非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不是应该会痛,会因为痛流眼泪,会因为受不住痛而向执鞭人求饶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浑忽身上,永远都看不到那种神情?她征服了大漠南北,为什么不能征服这么一个比花朵还要柔弱的女子?
如果不能在征服中享受快感,那就只能摧毁,彻彻底底的摧毁。
兴昔丢下鞭子,提起早已昏厥的慕椿,血痕遍布,却唯独没有伤到她的脸……兴昔神情温柔地抚摸着那张脸,那张日日夜夜令她魂牵梦萦的容颜,那个造就了她一生的人,也是有着这样一张脸。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将这张脸死死地按进了水桶里,在感受到剧烈的挣扎后,才心满意足地将人提了出来。
慕椿口鼻间皆灌了冷水,一时蜷在地上不住地咳,雨打梨花般的憔悴可怜。她浑身都湿透了,身上的鞭痕沾了水就晕开,血红的颜色淡了,那件原本完好的白裙却已不能再看。
“你……还是杀不了我。”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又想,幸亏苏郁不在,没有看见她这副模样。
其实她也会自卑,那种自卑没有人能够了解……背负着隐秘而绝望的过往在日头下行走,如同被华丽衣衫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躯体。
慕椿笑了笑,水珠落在眼睛里,蛰得她痛出了眼泪,可她的笑还是那么冷,让人一眼见了就觉得刺骨,“瑟觅应该把你也杀了,留你一个人在世上,让你去给她报仇,太残忍了……”
然而这一回,兴昔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再鞭打她,而是在她说完后,俯身捧起她的脸颊。
慕椿颤抖的眼睫上还挂着水珠,如同清晨木叶上的白露。
“浑忽,主人是打了几场败仗,但在大漠南北,从来也没有一场仗就能定输赢的时候。”兴昔拍了拍她的脸颊,用袖口抹去她脸上的水渍,“更何况,我还有你在手里呢,你可是我的宝贝。”
慕椿眼光一寒。
兴昔松开手,任由慕椿摔在地上,冰凉的水浸透了慕椿的衣衫,她也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能用那样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兴昔。
“我倒是也想看看,玺暮和那个中原的皇帝,你口中的亲人与爱人,究竟愿不愿意拿他们辛苦得来的土地和城池交换你。”兴昔森笑道,“你说,如果我把你吊在两军阵前,那个中原的皇帝,究竟会是为了你心甘情愿滚回她的中原去,还是会为了丹辽的土地,一箭射死你。”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慕椿的唇颤着,“我希望……她能一箭射死我。然后砍了你的脑袋,把你的头挂在汗庭上,让你看着丹辽的土地上洒满玉樽与中原的种子,开出花朵来……而我们两个一起下地狱,我在前面等你……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好了压力给到郁子这一方
我的脑壳里像装了一团浆糊哎
你们摇一摇,看看能不能听到动静
第147章求之不得
“兴昔可汗的意思是,如若贵国皇帝与玺暮公主能够率军退至骨裴罗河右岸,那此物的主人也就能安然无恙了。”
周军帅帐中,丹辽的使者将送来的信物匣子缓缓打开,如是说道。
苏郁忍着内心的痛楚,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那条足链,华丽的宝石依旧保持着细腻的光泽,在黄金打造的链子上熠熠生辉。这东西,玺暮认得,苏郁更认得,她曾经亲手把这条链子系在了慕椿的脚踝上,后来便再不曾取下。
慕椿时常抱怨这东西冷冰冰的不舒服,却没有一回舍得取下来。
苏郁留了慕椿的手帕,慕椿便留下了苏郁亲手系上的足链,她们都是那样珍重彼此心意的人,情话说的不多,更没有一句山盟海誓,在交付出所有的身外之物后,留下的只有这一样东西而已。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热,却依旧用一种生硬而威严的态度对那丹辽使者道:“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皇帝陛下今日收到的只是身外之物,明日便会是她的一只手,后日便会是……”丹辽使者微微笑道,“等到可汗将她的头颅函封送来时,望贵国皇帝也能笑纳。”
帐中的几个亲信将领已然听不下去,忍无可忍道:“兴昔好歹是一统大漠南北的丹辽可汗,拿一个女子做要挟,算什么本事!”
那丹辽使者自知此行凶险,大约有去无回,是以也不大畏惧,壮着胆子道:“玺暮公主,旁人不认得这个东西,您还不认得吗?可汗可说过,您和她感情甚笃,当年玉樽被灭,所有人都怀疑是浑忽公主放走了你,可无论怎么拷问她都没有说出来,她拿这样的情意待你,你如今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无全尸呢?”
玺暮见苏郁未开口,便知她心中煎熬,不禁分外愧怍起来。如若不是为了自己,浑忽也不会以身饲虎被兴昔掳去,更不会成为兴昔威胁与羞辱苏郁的把柄。
上一次,她没能保护好浑忽,都把浑忽一个人留在后面,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如今,消失在茫茫大雪里的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能再弄丢她了。
“也合连,让我们的军队后撤到……”玺暮开口,却立即被苏郁拦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