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传闻,当不得真。”吴县令神色严肃,“我当年就阻止过这些流言,虽然未能拿出过那份材料,那份材料里面确实就有我的签押。”吴县令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孙秀才都是因公牺牲的。虽然当年不能说,哪怕是现在,也不能完全公开,但是现在,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小虎他爹,确实是个英雄,而且是个大英雄!”
吴县令虽然准备充分,说得话还是有些混乱感觉,显然还是有些激动。
吴县令看着有些愕然的张秀才,继续说道:“过了中秋,选个好日子,上边消息来得晚,中秋显得太仓促了,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你先透点消息给小虎他爷爷,县里要开一个表彰大会,小虎和他爷爷都要到,还要在领奖台上露面,讲话倒没必要,就是要有些准备,不要太激动,也不要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吴县令说话,有失平日水准,反而安慰张秀才,“其实,我来这边,也就是先给你透个信,反正都是好事,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吴县令有些话没有全说完,上面是打算先来这边见见小虎,然后去小虎家慰问一下老爷子,功夫做足了,再开表彰大会的。不过,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咽回去了。
说完这些话,吴县令暗中握了握拳头,就离开了。
张秀才这几天都在找机会,想把这件事告诉小虎,尝试了几次,都觉得有些欠缺稳妥。张秀才就决定找个好机会,亲自上门,告诉老舟子,却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看样,只能是中秋之后,或者要真是说不出口,还是告诉自己的学生小虎?让小虎知会爷爷一声?反正那样也足够了。到时候,吴县令也会派人正式告诉老舟子。
张秀才这些天都被这件事困扰着,一直到今日中秋佳节。明明是件好事,却顾虑重重。
一直到这个叫李西山的年轻人来到此处,张秀才茅塞顿开,原来自己欲要离开此地的念头已经在心底萌生,说不定选择把学塾建在郊外,就是一种逃避,看来自己还是躲不开,哪怕在安丰县乡下也没有躲开的可能。
到了最南边,还是一样。
自己这几年,换的地方还少?为何总是没办法安稳下来?真的不是自己的问题?不躲又能怎样?
退一步讲,真没必要躲。
张秀才自然也看到了小船,真要继续逃离,也只能往南。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叫李西山的年轻人说了,不难。对李西山来说,第一步迈出,很不容易,可是一旦第一步迈出,万里路也很容易就过来了。
张秀才对这个道理极为认可,有些事情,迈出第一步,确实不易。自己选择躲避,第一次何尝不是纠结万分,一次次南下,确实也变得越来越容易。可是为何,这一次又变得纠结万分?就因为这是自己开的这间学塾?肯定不是。
不过张秀才也明白,有些事,是断然不可迈出第一步的,要是迈出那一步,就会越来越难,走到最后,万劫不复。
“还有什么要吩咐小弟,张兄不用客气。”李西山已经做好了顶锅的准备。
要说张秀才在这里教书能发财,傻子都不会相信,借的那些银子,猴年马月也难还清。能借来银子,还真不一定就是张秀才有本事、人缘好。说不定借钱本身,就是那些富贵人家的经营之道——人心难得,得人心很难?明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情,只要有人能够想通,就不用那些借钱的大户多说。至少,那些借钱的大户就是这样想的。
一次不成,就多做几次。世间人,有几个真傻子?
李西山能想到,张秀才也不会想不到。
张秀才摇了摇头,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一走了之的事情,自己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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