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硫磺的味道。青缇望着那三处硝烟雄起的位置,红了眼眶。高耸的城墙迅速结冰,战鼓、军旗、高头大马,正在冲刺的士兵,所有人都被冻成了一座冰雕,时光刚好停在了他们此生最欢喜的时候。
寒气向远方散发,飞在半空中的箭矢被冻结,“哐哐哐”地下落,掉在早已被冻成冰面的土地上。血光、剑影、人,青缇的寒冰不分敌我地封锁了边境的一切。
大古钟像要把星辰殿的房瓦震下来一样,没命地轰鸣。温泉宫内,清河王太后睁开明亮的眼睛:“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紫金皇宫,凤宜宫。青花瓷鱼缸内只剩下一片泛黄的荷叶,平日那些嬉戏玩闹的鲤鱼不知所踪。祈优皇后凝视着盛着一坛死水的鱼缸,道:“鲛人族与羽族的千年宿怨终于要了结了吗?”看上去喜忧参半。
青缇的双眼像是被冰霜蒙蔽了,竟泛着蓝光!她跪坐在地上,呜咽着,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别干嚎了,你哭不出来的。”端敏冷冷地说,依然俯视着她。
青缇的呜咽声戛然而止。是的,她哭不出来的。
她和长姐从小便患有一种奇怪的病症。她们缺乏共情能力,乐于独处。善于模仿和揣摩别人的心思。在艺术方面拥有超高的天赋,能一个人完成很多事。多疑,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习惯用价值来衡量他人。
这样的人就像是灵魂被劈成了两半,做着自己的双面间谍。一半游离于表面,包括冷静、理智以及无穷无尽的思考;一半沉寂于体内,蕴含着细腻的感情、准确的执行能力、关怀和爱。
无数次,面对母亲对明都宫变的讲述,她看上去既无助又悲伤,但实际上那全是演技。她真实的内心如一坛死水,从未漾起任何波澜。
照顾自己多年的乳母去世,宫中稍微受过一点乳母恩惠的宫女都哭得像条狗一样,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哪怕是现在,面对着数以百计的死亡和粘稠的血腥味,她的悲伤情绪也少的可怜。
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无法呼吸。
端敏长公主浑身散发着如同月光般清冷的白光,她是战场上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冰系灵术影响的人。
只见她凭空召唤出了一个翠玉圆环。
圆环悬浮在青缇面前,青缇的脸上顿时失去了神彩,只是机械地盯着发着绿光的圆环看。支撑冰系灵术的蓝色灵力被吸了进去。青缇眼中的蓝光消失了,她软弱无力地倒在地上。
幸好,冻土还没有蔓延到更远。
战场恢复了正常,所有人继续呐喊、欢呼、含着血泪,青缇则在意识混沌之际沉沉睡去。
大家都赞叹着长公主的功绩和弘毅太子妃的正确决策。征西副将手中攥着的黄绸军令,硬生生盖着“端娴信宝”四个大印。
端敏长公主对手边的征西副将咧了咧嘴,这应该是她表露真情实感的上限了。
熟睡中的欣荣被一阵寒意冷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有没有延误什么重要的事情”。定神想了想后,发现青缇好像没有将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交给她,顿时松了口气。
她出门看看,风和日丽,晴光正好。侍女在廊间穿梭,园丁在花圃中劳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没有。她刚想关门回屋,就有人用手抵住了她的门。“太子殿下?”欣荣用双手夹住门,明显是不想让他进来。当然,皇甫暄也不会硬闯。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皇甫暄上来就是这一句。
“没有啊。”欣荣感到莫名其妙。
“哦。”皇甫暄松手,走了。刚才,青缇送给他的宝物,盛着他们发丝的香囊突然发出了强烈的热量,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暄摸了摸余温尚在的香囊,将它放进胸口的衣服里。
希望事情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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