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仪是在光耀九十四年的上巳节离开大夏的,那天是她的及笄礼。现场演奏的雅乐是《长清》。
她梳着双鬟髻、穿着镶朱边的采衣,从祥云宫的正门里走出来。夏玄帝、祈优皇后、礼部诸人、皇室宗亲,还有皇兄和皇嫂,他们都等在这里。
她面向南,朝诸位行揖礼。夏玄帝点头,她走的东面的笈者位上,面朝西跪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皇嫂为她梳头。
浅梳完毕,青缇将梳子放在了席子的南面,此时恨梅姑姑递上托盘,里面盛放的是罗帕和玉笄。祈优皇后洗手后上前,捧起玉笄高声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韵仪受笄,青缇象征性地为她正笄,随后她起身,接受皇室宗亲及礼部诸人的拜贺。恨梅姑姑跟着她回到祥云宫中,辅佐她更换与玉笄相配套的素色襦裙。
再出来的时候,天真烂漫的女童就变成了明丽的花季少女,她向父母行拜礼,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韵仪回到笄者位,祈优皇后洗手后再上前,举起恨梅姑姑奉上的发钗祝颂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青缇为她脱下玉笄,祈优皇后为她加钗。众人再次拜贺。
曲裾深衣很显身材,现在的韵仪有点惊鸿艳影的味道了。她面向祈优皇后,深深地一拜,这一拜是为了表达对师长们的尊敬。
四人再复位。祈优皇后接过恨梅姑姑递上的钗冠,高声吟诵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青缇为她正冠。
韵仪又换了身大袖长裙礼服,她站在祥云宫的蓝绿匾额前,张开双臂,向来宾展示。“吾女窈窕矣。”夏玄帝感慨了一句。
韵仪没有多在乎玄帝的赞叹,她规矩地站好,朝建在紫金皇宫东侧的大夏宗庙,深深地拜了下去。
在“异乡”呆了十五年的公主,要回“家”了。
“皇嫂,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韵仪从雍容典雅的马车伸出双手,垂着脑袋问青缇。
“一定会的。”
“我与皇嫂已相识两年,却还是不了解皇嫂,送出去的都是些金玉之物,没什么可纪念的。”韵仪垂头丧气地说。
青缇立时就有了主意。
“皇后娘娘二月份送了一匹纯红马给我,说是让我起个新名字,我觉得。。。。。。不如就叫‘榴月’如何?这样的话,我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想起你了,自然也就不会忘记你。”
榴月即五月,韵仪的生辰在五月十八。
“昭陵六骏”同舟共命,她们也应当齐心协力,相呴以湿。青缇拿自己生辰礼的名字来作纪念,是极机敏的表现。
“皇嫂真是我见过。。。。。。。。最有风致的女人。”韵仪破涕为笑,她拉上缂丝制的窗帘,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走了。
应无惆怅沧波远,十二玉楼非我乡。
光耀九十五年,她在西凌花灯节上与兄嫂重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与亓官信通信。
“桃月遥寄,宣世子信奉大夏帝后之命,斗胆写信慰问。不知公主殿下在花朝都的生活,可还顺利?”
“花朝都如同蒙蒙烟雨中的古镇,有沿街而过的货郎,有放风筝的儿童,就是没有故人。附:宣国的风景怎样?顺颂春安。朝阳上。”
“此地青山绿水,宜室宜家。有小桥和流水,但少一位撑伞人。顺颂夏安。宣世子信上。”
“荷月已至,若天降暴雨,宣国水泽必然暴涨,请世子留心。顺颂夏祺。朝阳上。”
“入秋了,我这里的枫叶很美,不知何时能携公主同游?附:棣华城的糖炒栗子不比靖延城的冷蒸差。顺颂秋绥。宣世子信上。”
“予欲买桂花酒,可北宸规矩颇多,怕是不能得逞,宣世子可有办法为我圆梦?顺颂秋祺。朝阳上。”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韵仪站在亭瞳皇宫的回廊下,伸手去接透明的雨水,她的头发被卷成放荡不羁的形状,裙角不听话地飞起,屋檐下挂着丁零当啷的铃铛,使整个场景变得极富意韵美。院中,亭亭玉立的松树弯成了母亲的模样,未开的婆婆纳被它护在身下。
“公主殿下,该去朝会了,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她身旁的女史提醒她。
“着什么急啊。你就没有必须要把手里的事放一放的时候吗?”韵仪雷打不动地欣赏着秋雨,银针式的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衫。
“公主殿下!”回廊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洪亮的男声,如暴风袭来,一下子就封住了听者的呼吸,韵仪回头:他怎么会。。。。。。
“您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亓官信微微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坛。
一场雨雾就此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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